第39章 旧仇(第3/4页)

那天他们出了小馆子,车停在离馆子挺远的地方,西港被大半中国人占领了,大家都知道中国人有钱,也是被抢劫的高发人群。他俩刚出来就看见一伙人把一个女的塞进了后备箱,在后备箱彻底关闭前,女的连着喊了几声救命,声音嘶哑凄厉。贺北安立马跳上了车,开车一路去追,许世延当学生的时候练过跆拳道,年少时也是一身血性,可面对这么多人还是犯怵,他还没想好,贺北安的车速飙到了两百迈,他的肾上腺素激增,好像又回到了学生年代。贺北安直接与前车侧面相撞。双方都没报警,后备箱里的女孩儿被他们抢了出来,贺北安原先掌心的一道疤旁边又加了一条新的,正好连成一条线。

一起经历了凶险,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不再是以往单纯的上下级。

回国前一天,贺北安去了本地最大的赌场,许对赌博很谨慎,他家家训明确写着不能赌博,贺北安没再勉强他,他自己一个人拿着筹码赌。开始贺北安输了一百多万,美元,他的眉头都没皱一皱,那快结束时贺北安突然翻盘,还赚了几十万,他问贺北安怎么笃定一会赢,贺北安的答案很简单,他只是不知道晚上干什么,想在赌场再多呆会儿。

那天夜里他们去了夜总会。东莞当时已然没落,西港却兴起了莞式服务,夜总会里不少国人的身影。许世延从没去过夜总会,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从未进过任何声色场所。夜总会的头牌轮台以分钟计,头牌不是最漂亮的,却是最有风情的,贺北安包了她整夜的场,让她陪他们喝酒,喝着喝着,头牌的手指摸上贺北安的手,拿着他的手去揉搓按压她的大腿,手逐渐向里,贺北安收了回来,拿纸巾擦了擦手,笑着警告头牌:“不是说只陪喝酒吗?你要再这样,我可要收你钱了。”

贺北安在夜总会并没喝什么酒,他是回去在酒店喝的,两瓶路易十三,还有一堆忘了名字的酒,即使喝了这么多,也没误了第二天的飞机。

许世延记得贺北安醉酒之后叫了不止一遍“沈芷”的名字,等贺北安醒了,他随口问沈芷是谁,贺北安说一个朋友,当初要和他一起开店,可惜店没开成。许世延当时还劝贺北安,朋友最好不要一起做生意,没开成没什么不好。

“你不了解她,就是我们一起做生意,她和我也不会有财务纠纷。”贺北安欲言又止,这是许世延和贺北安认识后,从他嘴里得知的全部关于沈芷的信息。

喝到最后,贺北安问他:“要是你最爱的女的看不起你爸,你怎么办?”

许世延不能回答问题,他的父亲是个儒商,学而优则商,他历届女友没有一个不尊重他的父亲,他无法想象一件永远无法发生的事情。

许世延是个很自律的人,在他眼里,贺北安有许多不良嗜好,但唯独不近女色。贺北安给许世延最大的印象就是不装。他认识贺北安的时候,他已经是货真价实的有钱人了,可他对什么贵族运动并不感兴趣,不说赛马,就连高尔夫还是跟他学的,贺北安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打篮球,远安有十来个室内篮球场,不过等他回到桉城的时候,贺北安已经不在公司打篮球了。

远安在西港很是赚了一大笔钱,那两年中国一批企业抢着去西港接盘,房价一天一个价,贺北安很懂得适可而止,在西港的升值空间被榨干前,贺北安就把许世延召唤了回来。

许世延的父亲等着他回去继承家业,他的未婚妻等着他回省城结婚,他又没有在内地小城市开展房产业务的经验,本来想着从西港回来就辞职,但当贺北安跟他提出让他回桉城时,他还是应了下来。

贺重直觉,许重程序,虽然不是同类人,却并不妨碍贺北安重用许世延,许属于空降,原先的领导层对他不服,制定的规程推行不下去,贺北安力排众议,给了他足够的权利,让他大刀阔斧地改革他公司架构,但同时贺北安却不赞同他的裁员计划,那些公司的老员工即使对公司的发展并无益处,贺北安依然养着他们,工资不降反涨,只是不让他们涉及核心事务。许世延说这些阻碍公司发展,贺北安一直盯着他笑,那目光把人钉在那里,“公司发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家过得比以前好一点。”

这句话便可以看出他毫无任何企业家的格局,还是那套江湖义气,但有时打动他的还是这点义气。

他和贺北安介于上下级和朋友的关系。他希望能够为贺北安打造一个更佳的企业家形象,可贺北安拒不配合。按理说贺北安发迹多年,从没想过给大学捐个款,去商学院镀个金,老老实实地守着他的高中毕业证,从不讳言自己的学历。每当许世延跟他谈金融理论时,贺北安就说我不懂,说通俗点儿,后来他发现贺北安其实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