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鸳鸯怜(第3/6页)

“嗨,这事儿你得问我,怎么能问沈忠呢?!”秦刚爽朗地笑了一下,“你说的电影是《哈利·波特》。”

沈御风听到这个回答,侧脸微微想了一下,又对沈忠道:“去帮我安排,我大约下午过去。”

他的语调忽然明快起来,说完还微微笑了一下,转身就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路往里走。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多云,这会儿的太阳忽然淹没在厚厚的云层里不露头了。云暗天低,更映衬了园中景色,青的越青,灰的越灰,黄的越黄,一切都像是沾染了浓墨重彩,一团一团,化不开的艳丽。绕过照壁,穿过回廊,他在不远处瞧见坐亭子里的夕溪,裹着一身黄色的羽绒服,用手托腮,好像是睡着了,头一点一点,小鸡啄米似的,甚是可爱。这本是个万物凋敝的季节,所以整个院子望去只有梅花清奇枝干,疏影横斜,味有暗香,但现在有了她的存在,就好像有春天来到的喜悦和浪漫。

秦刚没有跟着他,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她,就好像走近枯竭的生命中唯一盛开的花,怕惊了,怕扰了,更怕丢了。他一边走近,一边脱下自己的大衣,走到她跟前儿时凝视她的眼神,越发柔和,手上的动作是,只帮她轻轻地披上,不想惊扰。

但还是醒了,夕溪抬起头,用懵懂的眼神看着他。彼时他靠着她很近,居高临下,眼神却没有平时的冷漠,为她披好衣服之后在她右边的石凳子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才问:“为什么睡在这里?”

她半晌没说话,也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这个场面让她想起他不久前出现在片场的样子,那时候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拉了一根绷得很紧很紧的弦,似乎一用力就断了。

沈御风静静地凝视她的样子,只见她神情凄惶,就像是陷入了陷阱的小受,内心无比的挣扎。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这样,每一次提到分开之前,她的眼睛里好像都会出现这种眼神。他想起秦刚的话,心里有一种悲凉慢慢地散开,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间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淡淡地道:“你的手,总是这样凉。”

想一想他们牵手,好像总是在冬天。在纽约也是,东京也是,现在在这里也还是一样。沈御风现在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共同回忆真的像是秦刚所说的那样可怜,扳着手指头都可以数地出来。原来这些年,他作为一个丈夫是如此的不称职。

夕溪的手就这样被他暖着,心也渐渐活起来,想了想才咬着嘴唇说:“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都习惯了。”

沈御风若有所思地颔首道:“那时候的你是怎么样的?”

夕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就在早上,她也是才听到关于他小时候的故事。这也许是这段婚姻最为可笑的地方,他们作为夫妻曾在神父的面前交换对彼此忠贞的誓言,却对对方是怎么样的人,有着如何的成长经历一无所知。

这个话题,要是他再早一些问她,她也许会从记忆里挑选出一些比较有趣的经历说给他听。又或者,在她同他赌气的时候问出来,她大概会干脆把自己掏空,将那个她曾经暗恋了他多久的,无望与冗长的少女心事统统倒出来。但偏偏却是这样的时候,她被他的回避拖垮,而他对她的态度又渐渐的发生变化,再加上成嫂所说的那些话,都在不断地撼动她内心早已做好的决定。心里没有来由地觉得又累又倦,看着眼前的那一株红梅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可说的。我想说的你也都知道了吧。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带着姐姐远走异国,和靠着拾荒为生的外婆生活在一起,一切可想而知。”

倒并不是觉得苦,只是觉得外婆辛苦,想快快长大。别人都想要回到童年,她却每一天都在盼着长大。要是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以自己赚钱,可以让外婆过上好日子。

只是天不从人愿,她好不容易进了演艺圈可以赚钱,却治不好外婆的病,要亲眼看着老人家早早离世。

沈御风握着她的手顿住,过了一会儿放开她的手,慢慢地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对,夕溪只感觉到他安静地凝视,那双墨黑的眼睛里,仿佛有种某种同理心,就好像他在这一刻,透过她的眼睛瞧见了那个童年的夕溪,那个住在她的体内,蜷缩在角落里,不想要被发现也不想要被打扰的小人儿。他的眼神里有一抹微光微微闪动,良久,他才又把手拿开顺着她的脖颈滑到她的肩头,终于将她搂入怀中。

夕溪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接着就被他转过脸去温柔地亲吻着。

第三次。这是他们四年来第三次接吻,而他从来没有吻她吻得如此温柔,他的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托着她一侧的脸颊,唇齿缠绵犹如流水一般的丝滑,可以将人溺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