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尘埃落定(第2/2页)

完了,陈见夏想,于丝丝疯了。

陈见夏一直很好奇,班主任俞丹是否清楚早上的那场闹剧,然而语文课上俞丹依旧嘴角噙着笑,温和得仿佛连昨天CD机的风波都不曾发生过。

俞丹的原则不难揣测。

别闹事。闹事也别闹到明面上。好好学习。除考试外无大事。

那通迫使于丝丝让步的电话显然是李燃打的,坏的怕浑的,李燃就是浑的。

白榜的事不了了之,陆琳琳把遗憾写了满脸,每堂下课都忍不住回头望望,看完陈见夏看于丝丝,盼望着后续。陈见夏也心有余悸,她对于丝丝始终有种老鼠怕猫的心态,总觉得不知何时对方又会突然伸爪子挠她两下,也默默观察着。

于丝丝打落牙齿和血吞。有人阴恻恻想八卦她,她就把无辜气愤演到底;有人来声援,她便笑嘻嘻说谢谢,请人家吃冰激凌;下午自习课照旧和楚天阔轮流管纪律,开班会时坦然做主持人,团支书范儿端得足足的,时间久了,连陈见夏自己都怀疑那张白榜是她做的一个梦,她太想报仇了,梦见有人除暴安良,其实都是假的,站在讲台前背着手微笑的于丝丝才是真的。

流言蜚语就这么被生生磨没了。陈见夏看着看着,竟对于丝丝生出了几分敬意。

十一长假见夏留在了省城,因为远房一位姑姥姥心脏病去世,爸爸很焦急地动身,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去邻省奔丧了。

陈见夏守着打好的行李包,愣愣地坐回床上,耳边还回荡着刚才那通电话。

妈妈说:“订票点要是不给退,你就去火车站退。”

爸爸在一旁阻拦,“不一定能退,好像得提前24小时才给退,别折腾孩子了,还要跑火车站去问。”

妈妈依然坚持,“好歹去问问,能退就退。几十块钱呢。”

陈见夏急了:“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们等我回家。”

妈妈也急眼了:“奔丧也凑热闹!你好好学习吧,钱不够了就打电话让你堂姑先送点,过后让你爸再给她。等忙完这一阵你再回来。”

“这一阵”把整个十一假期都忙过去了。

陈见夏虽然住在教师宿舍,可楼里是分层断电的,她所在的楼层里只有学生,除她以外的外地生又都回家过节了,宿管老师常常忘记她的存在,拉闸没商量。接连几天晚上,见夏做着练习册,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

澡堂也常常没有热水,更别提关门大吉的食堂。

陈见夏的假期过得一肚子怨气。

十月下旬就要期中考了,她本来不想在复习期间瞎折腾,谁知道亲娘又心血来潮要疼疼女儿,一天打好几个电话,非要她周末立刻回家,恨不得在电话另一端骂她心野了忘本了。

早想什么去了。

陈见夏忿忿,也有点开心——总算没完全抛弃她。

这次学乖了,她没有提前买火车票,打算放学后步行十分钟去车站坐长途大巴。于是礼拜五的早上,陈见夏直接把帆布旅行包带到了教室来,里面装着夏天的衣服,她要带回去换季。

俞丹在讲台前提醒大家好好准备下周三的期中考,殷殷教导了一通,终于放学铃响。

好久没回家,见夏也是雀跃的,扫除也不嫌烦了,擦黑板都控制不住地带着笑意。

这些天来,她军训晕倒、帮小混混放风偷东西、和团支书大吵、离校出走……好像比陈见夏前十六年人生一共发生的事情都多,她被推入了一个目不暇接的新世界,这个世界的规矩便是迎击,无须事事回头总结、咂摸。她不知不觉历练了心智,在一班渐渐站稳脚跟,虽然没有亲密好友,但和同学们偶尔能开开玩笑了,与“仇人”也井水不犯河水,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因为成绩好。摸底考试中她占据班级前列,这是她唯一比于丝丝强的地方。这里毕竟是振华。笔杆子里出政权。

她只敢在内心想想,自己都知道这个念头很土。

扫除完毕,其他人都走了,陈见夏洗干净手,把扫帚归拢到垃圾桶旁,穿好外套,拎着钥匙笑盈盈迈出教室后门。

于丝丝站在门口,书包拎在手上,背靠对面的走廊墙壁,好像已经等她很久了。

“你到底跟李燃什么关系?”于丝丝面无表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