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4/9页)

这玄狐竟能冲出连三的结界,也可见出有多么凶残了,国师思忖连三应是被另外四头冥兽缠在了廊道尽头,故而此时无暇来救他们一救,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口。

那冥兽似乎也察觉到此时自己居了上风,不禁得意地化出了人形,在半空布出一道屏障来。在那有些模糊的屏障之后,他一条尾巴仍缠得成玉无法动弹,留着极长指甲的指尖却抚上了成玉的脸颊,文绉绉地嬉笑:“占不着那位神君的便宜,这么个小美人的便宜,小可却是占定了!”

成玉很害怕,但她没有叫出声,只屏住呼吸用力将头往后仰,想躲开那化形后依然黝黑的男子越靠越近的一张脸。便听那男子逗弄似地同她低语:“小美人,不要躲嘛。”她隐约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能奋力挣扎,可她肉体凡胎,如何挣扎得过。便在恐惧地紧闭上双眼之时,听到极熟悉的声音响在他们身后:“找死。”那声音含着怒意。

她猛地睁眼,只看到近在咫尺的玄狐那扭曲的面孔。一柄长枪自他左胸贯过,既而一挑,被逼回原形的玄狐再次被扔进了水晶屏障结成的结界之中,且那屏障在顷刻之间足加厚了三层。

连三沉着一张脸搂住了失去狐尾缠缚,立刻就要自半空坠落的成玉。不过那拥抱只在一瞬之间,成玉甚至来不及回神,待国师飞身而上接住她时,连三已经放开了她。

可她几乎是本能地追随他,未及思考右手已伸了出去,想要握住连三的手,但只触到了他的手指。即便是他手指的一点点微温,也令惊惧之后的她感到无比留恋,可极短的一个触碰,两人的手指便相错而过。她试着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手指,却什么都没有抓到。她几乎感到委屈了,却在下一刻发现连三的手竟回握了上来,他紧紧地握了她一下然后放开,“乖。”他说。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刹那之间。直到目送连三重新折回屏障中,成玉都还有点呆呆的。

旁观了连三和小郡主在这短暂瞬间所有小动作的国师,感到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但并没有什么时间让他冷静。下一刻,国师眼睁睁看见无数巨浪自惘然道深处奔腾而来,顷刻填满了屏障那边的整个结界。

结界似化做了一片深海。

这世间无论哪一处的深海,无不是水神的王土。

国师感觉自己终于弄明白了三殿下方才那句找死是什么意思。

是了,他方才就该注意到,连三手中握着的已不再是那把铁扇,而是戟越枪——传说中以北海深渊中罕见的万年寒铁铸成,沉眠了一千年、饮足了一千头蛟的血才得以开锋的一等一的利器,是水神的神兵,海中的霸主。三殿下寻常时候爱用扇子,有时候也用剑,但他最称手的兵器,却是这一柄长枪。这就是说连三他开始认真了。

就像要验证国师的推测似的,最擅长在空中隐藏行踪的无形无影的玄兽们,在水神的深海中却无法掩藏自个儿的踪迹,即便身体的一个细微颤动,也能通过水流传递给手握戟越枪静立在结界正中的连三。冥兽们却毫不自知,自以为在水中亦能玩得通它们的把戏,还想着自五个方向合力围攻似乎突然休战了的连宋。尤其是那头被连三一枪挑进结界内的玄狐,熬着伤重的身躯还想着要将连三置于死地。

便在玄兽们起势的那一刹那,静海一般平和的水流忽地自最底处生起巨浪,化做五股滔天水柱,每一股水柱都准确地捕捉到了一头冥兽,像是深海之中摧毁了无数船只的可怕漩涡,将冥兽们用力地拖曳缠缚其中。而静立在水柱中间的三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动作。

在这样不容反抗的威势之下,国师除了敬佩外难以有其他感想,只觉水神掌控天下之水、操纵天下之水的能力着实令人敬畏,此种壮阔绝非凡人道法可比,令他大饱了眼福,但这样非凡的法力,也有一些可怖。

五头冥兽被水柱逼出原形来,原是一头玄虎,一头玄豹,一头玄狐,一尾玄蛇和一只玄鸟,大概是常幽在冥司之中幽坏了脑子,不知惹了怎样的对手,还兀自冥顽不灵,高声叫嚣:“尔擅闯冥司,教训尔乃是我等圣兽之职,尔却用如此邪法将我等囚缚,是冒犯冥司的重罪,尔还不解开邪法,以求此罪能从轻论处!”

三殿下就笑了,那笑意极冷:“区区冥兽,也敢同本君论罪。”话音刚落,五道水柱从最外层开始,竟一点一点封冻成冰,不难想象当封冻到最内一层时,这些玄兽们会是什么下场。

五只冥兽这才终于感到了害怕,也忘了遣词造句保住自己冥兽的格调,在自个儿也即将随着水柱被彻底封冻前,用着大白话惊惧道:“你、你不能杀我们,杀死冥兽可是冥司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