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茑萝(第5/12页)

她甚至很自然地接受了他在她面前所表现出的种种改变,并且迅速地习以为常。

她现在清楚地知道,他是很好的,但他是不会属于她的。

她低下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又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他交给她的那两只电话来,对他说,“刚才有一个电话,是里顿公司打来的,问上次谈过的广告投放额度是否可以,我请他与詹秘书联系了,您看这样处理行吗?”

“我知道了。”他点头,接过那两只电话来,又随手放进了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口袋里。

天是极冷的,他们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彼此吐出来的白雾,冬日里的花园萧瑟而冷清,修建整齐的灌木丛带着经冬不凋的叶片,但颜色暗沉,与黑夜混为一体,两个人立在树的阴影下,地上有被稀疏枝桠的投影画出的杂乱图案,与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她在这样的氛围中居然不觉得冷,简单的对话结束之后他继续抽烟,谁都没有再提起其他人,仿佛一切都被暂时遗忘了,她默默地立在他身边,寒风被身上的大衣阻隔,让她有错觉,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温暖而安静的。

年假结束之后,整个公司再次回到了往昔的繁忙之中,董知微也留在了行政部主管的位置上。

而陈雯雯的出现,如同一阵强劲的风,吹开了另一片想象的空间。

就连梅丽都跑来对董知微道歉,中午的时候拉她去公司附近的餐馆里讲私密话,张口就是对不起。

董知微摇头,“没什么,你能明白我就好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我没法控制,也不关心。”

梅丽大力点头,“我一直是相信你的,知微。可你也知道,现在一个女人要出头有多难,你突然升上去,人家不讲几句闲话怎么可能?像我以前待过的那家公司,市场部总监纯粹就是个色狼,嘴上占便宜,手也动不动就跟上来,公司里哪个女人没被他骚扰过,能豁出去了,进去半年就能拿到海外培训的资格,豁不出去像我这样的,就只有辞职。”

董知微用筷子挟酱鸭腿给她,“你说过无数遍啦,我都能背出来了,知道你不容易。”

“你知道就好,现在社会就是这样,就算你什么都没干过,只要给人盯上了,一样被讲,再说成方这么大,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就当他们都在放屁好了。”

董知微一笑,“我知道,你快吃吧。”

梅丽将那只酱鸭腿撇在边上,根本没有停下开吃的意思,说得兴致盎然。

“可老板是真的人间尤物啊,你别说,现在想想,我还真觉得有点为你可惜。”

董知微沉默了,心头上被绵密针刺过的感觉,并不疼,只是酸与麻。

袁景瑞没有再对她提出除工作以外的任何要求,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秘书了,能够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但几乎每天都可以从不同人的嘴里听到他与陈雯雯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事实证实了她的预想,袁景瑞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他有一万个理由让她滚蛋,却仍提拔她坐上了行政部主管的位置,那说明什么?说明他是那种资本控制者当中的极品,用起人来,只看她能不能用,好不好用,不带一点个人情绪。

当然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她根本不足以影响他的个人情绪,一时的情动不过是过眼烟云。

但她却不能。

她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反复撕掉血肉去问最深处的自己,是否真的要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男人,答案却是彷徨与矛盾,表面上是他留下了她,可她比谁都明白,留下她的是她自己。

现在袁景瑞回来了,若无其事地面对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身边还多出了一个初恋女友。但她却反复地被过去的点滴折磨,他曾经那样温柔地对待她,曾经在崖底拥抱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她曾与他无限接近,但现在一切都经由她的拒绝变得虚无,就连回忆都是孤独的,好像那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董知微低着头沉默,前所未有的无助与绝望让她惶恐,她不想听到任何人在她面前谈论袁景瑞,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话来。

梅丽当然感受不到董知微内心的变化,她仍在说话,兴奋而喋喋不休地,“你知不知道,有人说那个陈雯雯是我们老板的初恋情人,他们在大学里就谈过恋爱了,当年老板因为斗殴伤人给拘留过,就是因为她被别的男人抢了。没想到我们老板以前是这么热血浪漫的,要我说这陈雯雯也太风光了,你想想,大学里就有男人为她决斗啊,不过要是换了我,有袁景瑞这样的男朋友,怎么还会看别人,你说是不是?”

这句话梅丽是凑到她面前问的,董知微躲不过,只得仓促地应了一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里的水是刚倒上的,她喝得急,被烫得舌头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