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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斯珀,别往那边去。”我喊道。

它当然不听我的话,“噌”地跑开了,像是有意跟我作对。“这家伙真讨厌!”我出声地说道,仿佛并不想到那边的海滩上去,可实际上已经爬上礁石追它去了。“唉,看来也是没办法呀,”我心想,“反正迈克西姆不在跟前,再说这不能怪我。”

我踏着礁石间的水洼,哼着歌朝前走。退潮时分的小海湾与涨潮时不一样,不再那么狰狞可怕。微型港口里的水只有三英尺左右深。在平静的浅水里荡一叶小舟,岂不逍遥自在。浮筒仍在原处,上边漆着白绿两色,这些我上一次倒是没注意到。也许当时下着雨,色彩朦胧不清吧。海滩上空无一人。我踩着沙砾走到海湾的另一侧,爬上防波堤低矮的石壁。杰斯珀一马当先冲向前去,好像这是它的老习惯。堤壁上安着一只环,一架铁梯没入水中。这儿大概是拴小船的地方,顺着梯子可以到船上去。浮筒在对面约三十英尺开外的地方,上边写着什么字。我伸颈偏头一瞧,见那字母是:“Je Reviens”。多么滑稽的名字,不像是船只。不过,也许是一条法国渔船吧。捕鱼的船有时爱用这类名字,什么“平安归来”啦、“安然无恙”啦。“Je Reviens”的意思是“我回来啦”。是啊,我想这是一艘相当吉祥的船只。只不过用在那条一去不复返的船身上,就不恰当了。

越过海岬上的灯塔到那边湾里航船,有点寒气逼人。湾里的海水煞是平静,可即便在今天这种风和日丽的日子,海岬周围也可见潮头你追我赶,海面上泛起一片白色的泡沫。小船绕过海岬,驶出陆地环抱的海湾,就会东倒西歪地听由风浪摆布。海水也许会冲上船,横扫甲板。掌舵的人抹一把溅在眼睛和头发上的海水,抬头望望绷得紧紧的船帆。不知那船是什么颜色,也许跟浮筒一样,也是绿白相间吧。弗兰克说那船不很大,还带着一个小船舱。

杰斯珀在嗅那架铁梯。“过来,”我吆喝道,“我可不想到海水里去找你。”我沿着港口的堤壁回到了海滩上。和上次相比,小屋似乎不那么朦胧、不那么阴森可怕了。这种变化是太阳造成的,今天不下雨,没有雨点啪嗒啪嗒击打房顶的声音。我踏着海滩向小屋缓步走去,不管怎样,这只不过是座无人居住的小屋,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一点都不用感到恐惧。任何地点只要一段时间不住人,都会显得潮湿、阴森,甚至包括新建的平房庭院。再说,这儿不是还举办过月光野餐会之类的活动嘛。度周末的客人可能常来这儿洗海水浴,然后扬帆泛舟。我站住观望那长满了荨麻的荒芜花园。应该派个人,派个园丁来清理清理。不该弃之不管,让野草丛生。我推开花园小门,向小屋走过去。小屋的门虚掩着。我记得上次把门关得紧紧的。杰斯珀狂吠起来,把鼻子伸到门下嗅个不停。

“别胡闹,杰斯珀。”我喝道。可它仍然用劲地嗅着,将鼻子伸向门缝。我推开门,探头向里望了望。跟上一次一样,屋内还是黑洞洞的,各样东西都原封未动。模型船的索具上仍挂着蜘蛛网。不过,房间尽头通向船库的那扇门却敞开着。杰斯珀又汪汪叫了起来,随即传来东西掉地的声音。杰斯珀狂吠怒吼,从我的胯下蹿进屋,向船库的那扇敞开的门冲去。我尾随其后,心儿怦怦乱跳,走到屋子中央便惴惴不安地站住了。“杰斯珀,快回来,别胡闹。”我喝道。它站在门口,仍疯狂地吠叫,声音有些歇斯底里。船库里显然有动静。绝不是老鼠,否则它一定会扑上去的。“杰斯珀,杰斯珀,到这儿来。”我喊道。可它硬是不听。于是,我慢慢朝船库门口摸过去。

“里边有人吗?”我问。

没有人回答。我弯下腰把手放在杰斯珀的项圈上,顺着门边向里张望,只见有个人坐在墙拐角,从他那蜷缩的姿势看,甚至比我还惊恐。原来是本。他企图藏到一张船帆的后边。“怎么回事?你来这儿干什么?”我问。他愚蠢地朝我眨巴着眼睛,嘴巴半张着。

“我没干什么。”他说。

“安静一点,杰斯珀。”我苛责一声,把手捂到了它的口鼻上。接着,我解下腰带,穿在狗的项圈上牵住它。

“你要干什么,本?”我问,这次胆气稍微壮了些。

他没有回答,只顾用狡黠的白痴眼睛观望我。

“你最好还是出去吧,”我说,“德温特先生不喜欢让人来这里走动。”

他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鬼鬼祟祟咧嘴笑着,还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另一只手则藏在背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本?”我问。他像个孩子一样服服帖帖把那只手伸出来让我看,原来是根钓鱼线。“我没干什么。”他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