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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热闹啦,德温特夫人?”他笑吟吟地说,“恐怕事情会很棘手哩。拖船能不能拖动,还得再看情况。这轮船卡在了暗礁上,动弹不了了。”

“那可怎么办?”我问。

“马上派个潜水员下去检查,看是不是撞坏了龙骨,”他答道,“那个戴红色绒线帽的人就是潜水员。要不要用望远镜瞧瞧?”

我接过他的望远镜观看轮船,只见一群人正在检查船尾,其中的一个指手画脚。救生艇上那个拿喇叭筒的人仍在大喊大叫。

克里斯的港务部长爬上搁浅了的轮船船尾,与那帮人会合在一起。而那位头戴绒线帽的潜水员则坐在港务部长的灰色汽艇上整装待命。

观光客的游艇仍在围着轮船兜圈子,一位妇女站在艇上拍摄照片。一群海鸥落在水面上,鸣叫声响成一片,希望人们能施舍给它们面包屑吃。

我把望远镜还给那位海岸警卫队员说:“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马上就会让潜水员下去的,”海岸警卫队员说,“他们要先进行一番讨价还价,跟外国人打交道都这样。瞧,拖船开过来了。”

“拖是拖不动的。”弗兰克说,“你没看看轮船倾斜的角度。那儿的海水比我原先想的要浅得多。”

“那块暗礁离岸很远,”海岸警卫队员说,“乘小船经过那片水域一般是注意不到的。可大轮船吃水深,不撞上才怪呢。”

“水炮响的时候,我正在山谷旁的第一个小海湾里,”弗兰克说,“从我待的地方,几乎连三码远都看不清。后来,事情便突如其来地发生了。”

我不由心想,在休戚与共的时刻,人与人是多么相像。弗兰克简直跟弗里思一个样,把经过情况又讲了一遍,仿佛那是件我们都很关心的天大的事。其实,我清楚他到海滩上去是为了寻找迈克西姆。我清楚他跟我一样,一定也忧心忡忡。而此刻,我们在电话上的谈话、我们共同的忧虑以及他坚持要见我的情形,全都被忘了个干净,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全是因为一艘轮船在大雾中搁了浅。

这时,一个小男孩跑到我们跟前问:“船上的水手会不会淹死?”

“不会的,他们没事,孩子,”海岸警卫队员说,“海面平静得和我的手背一样,这次没有人会淹死的。”

“如果事故发生在昨天夜里,我们就绝听不见报警的炮声,”弗兰克说,“玩烟火时,除了爆竹,我们大概燃放了有五十多枚火箭炮。”

“要是我们就照样能听得到,”海岸警卫队员说,“看见火炮的闪光,便可以辨别出方向。你瞧那潜水员,德温特夫人。看见他在戴潜水帽吗?”

“我也想看看潜水员。”小男孩说。

“他在那儿,”弗兰克弯下腰,用手指着说,“就是正在戴头盔的那个人。他将要沉入水底去。”

“难道他不会淹死吗?”那孩子问。

“潜水员是不会淹死的,”海岸警卫队员说,“随时都在给他们输送氧气。你看好,他马上会消失的。瞧,下去啦!”

水面翻滚了一会儿,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他沉到水里啦。”小男孩说。

“迈克西姆到哪儿去啦?”我问。

“他送一位船员到克里斯去了,”弗兰克说,“轮船触礁时,那家伙一时昏了头,纵身跃入海里逃命。我们找到他时,他正紧紧抱住断崖下的一块礁石。他湿得成了落汤鸡,浑身抖得似筛糠,连一句英语也不会讲。迈克西姆走上前,见他已被礁石划伤,伤口血流如注,于是用德语问明情况,然后喊过来一只克里斯的汽艇。当时那汽艇正在附近游弋,活似一条饥饿的大鲨鱼。就这样,迈克西姆陪着他去找医生包扎伤口。如果运气好,可以在菲力普斯老医生吃午饭的时候寻到他门上。”

“他什么时候去的?”我问。

“他刚走,就在你来之前。”弗兰克说,“大约五分钟前吧。你怎么没看见那艘汽艇?他和那个德国水手坐在船尾。”

“大概我爬断崖时,他已去远了。”我说。

“遇到这类事情,迈克西姆的确是好样的,”弗兰克说,“他总是尽自己的力量伸出援助之手。等着瞧吧,他会把所有的船员都请到曼德利去,供他们吃喝,还会安排他们过夜。”

“一点不错,”海岸警卫队员说,“为了救人于水火,他不惜剥下自己的衣服相赠,这我是很清楚的。真希望我们那里多几个他这样的热心人。”

“是啊,我们需要这样的人。”弗兰克说。

说话间,我们仍眺望着那艘轮船。拖船还等候在一旁,可救生艇却掉过头回克里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