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4页)

“那……那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呢?”喜欢天文又喜爱钻研的人身上大概总有这种文艺的敏感,辰想起乌罗带来的东西后,忍不住憧憬道,“一定有吃不完的肉,用不完的陶,写不完的树皮。”

“哈哈哈——”乌罗想了想,他轻描淡写道,“说得不错。”

辰往后靠着,整个人倒在了拿来坐着的木头上,十分艳羡似的:“那真好,大家一定都不用苦恼。”

乌罗想:正相反,大家有了更多的苦恼。

他没有对辰说这句话,对于连生存都还显得奢侈的孩子来讲,那些痛苦跟**如同贪婪的终点,毫无必要理解跟知道。人的阶段总是在不断的贪婪里推进,追求物质或是追求精神,从古至今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公平,于是人们才有源源不断的能力努力抗争下去。

即便没有任何抗争的东西了,人们还会为了抗争本身这个行为进行抗争。

可这对部落甚至是辰来讲,都太遥远了。

辰最终没能明白这个深夜里的乌罗到底在想些什么,也许阎在的话,他会相对明白一些,然而也不会出口安慰。

七糠部落对日月部落的条件简单而又平凡,一旦山音出事,他们就禁止任何部落与日月部落通婚,这的确不是死刑,而意味着长久的阉割,无法与外界来往通婚的部落最终只能流通着共同的血液而彻底败亡,是死亡的缓冲,乌罗听出其中平凡而真挚的纯粹恶意,感觉到了不寒而栗。

他望着星空到半夜,试图从那无数星辰里寻找到一颗故乡,然而一无所获。

偶尔乌罗会想,天空大概是宇宙赋予给人最慷慨的馈赠,它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我,然而太遥远了,人们看不清它的全貌,只能将它拟造成自己的美梦,冠上人类的文明跟称谓。

正如同他与阎所以为的文明,终究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还不是主要部分一样。

七糠部落的文明是残酷,吞并跟同化,却绝不野蛮,乌罗站在历史转折点的一部分,渺小到几乎无关紧要,心知肚明他们会造出怎样的结果,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们,史还离他们太遥远,所能残留的只有石头陶器这些记载——绳索会腐烂,树皮会凋朽,可后人看不懂这些。

乌罗没法保证自己记录下来的东西能被破解,到现在甲骨文都没被破解,那种带着图画的文字都难以猜测,更何况他系统化之后的简体字,于是他索性连记录的心思都没有了。

思考未来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第二天日子还是照常过,乌罗让华与珑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反正他们俩每天不是研发新东西就是打磨工具,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好做了,而部落里的创新项目又已经完成了,他就让这两个人开始做木牌。

青铜小斧不见踪影,乌罗四下看了看,皱眉道:“斧子去哪里了?”

“他们争着要用,最后小酷收起来了,说等首领回来再说。”华急忙抢答,一口气都不带喘,生怕闷不吭声的珑会跟他抢这个说话的机会似的,就看珑的精神气跟他的间歇性耳聋,乌罗都觉得这个可能性蛮低的,难为珑跟华组队了,换个人可能这会儿已经被吵炸了。

乌罗对小酷的处置很满意,毕竟青铜斧对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对部落却大不相同。

“那就做木牌吧。”乌罗也坐下来,帮忙剥树皮,这些树皮经过处理之后就变成了最原始的纸。

这些木牌子都是要挂在门口的,当做户一样,寻常的门牌不是记录数字就是记录相关的场所,比如说卫生间或是办公室,现在拿来记录家庭成员,就能够一目了然。

木牌不知道需要多少,就算按照部落里的人口对折,少说也要三十个起,本来按照乌罗的想法是做成方形的比较规矩,然而他们就着一块木头切割了半天,华实在累得受不了了,就擦着汗对乌罗询问道:“巫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圆的,那个牌一定要这样方方的吗?”

他其实很少质疑乌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说华跟炎都是乌罗的信徒也不为过,只不过在来之前乌罗就告诉过华,这个木牌是用来记录的。

既然是记录,那为什么要讲究外形?

如果在更早之前,华大概会死心塌地地听从乌罗的吩咐,不提出任何质疑,可是他知道乌罗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尽管他从没见过任何事物能难倒这位巫者,可有些东西,是巫者明明了然于心,却无法告知他们的。

那是一种……华说不上来,他跟羲丝曾经说过这个问题,羲丝似乎早就了然于心,细细想来,在部落里头,她是第一个反抗乌罗的人。

她杜绝这种近乎迷信般的崇拜,而乌罗似乎很欣赏这种态度,这又是恰好转圜的一个度,他们不会蔑视巫,也不尽然迷信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