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动(第2/7页)

原来剑圣…也有过这样艰难,这样生死挣扎的时候。

说罢落永昼自己也愣了。

原主一切有关三百年的记忆锁得很死,他压根无从得知三百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破事。

可是刚才落永昼那么一说,却像是发自本心,根本无需思考,无需去回忆里翻检寻找。

就好像…他三百年前当真亲历过那么一场往事,铭心刻骨,因此直到连回忆都忘得干干净净的现在,还是会不可避免想起来。

穆曦微神使鬼差之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您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金面具呢?”

这个问题好奇了穆曦微很久了。

旁人戴面具不是因为面容不雅,就是留有无法痊愈的旧伤,用以遮掩一二。

但落永昼显然不是此类人。

若不是百年前他与大妖魔主决战时面具被劈碎,恐怕天下尚不知落永昼真容。

这可真是问倒了落永昼。

他答不上来。

对金面具,落永昼没那么多所谓,不戴无所谓,戴了也没什么要紧。

但原主那么些年,金面具从不离身,想来一定是有不愿意离身的原因。

落永昼没法说,只能唔一声转移话题:“说起来曦微,为师是不是还没教过你白云间的功法心法?”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穆曦微无言道:“应当是这样的。”

这师徒做得。

做师父的没想起来传授徒弟口诀心法,做弟子的也忘记去请教师父修行疑问。

货真价实的表面师徒。

落永昼也有点尴尬,清咳一声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讲给你听罢。”

说罢他手一甩,玉简似雨哗啦啦地掉,坠地的响声楼上楼下皆听得清清楚楚,疑是地动山摇。

穆曦微随手翻了两卷,发现都是可以出现在话本里的绝世功法,不由得有点心情复杂,面无表情。

若是让陆归景知晓他师叔把白云间的家底整个掏给自己弟子,估计也会像穆曦微一样心情复杂,面无表情。

落永昼给完了功法,又讲起剑法:“白云间基础的入门剑法,讲究的是一个——”

他忽的语塞,根本想不出自己应该讲什么。

正常情况,凡是有点修为造诣的,皆会在门派中,或者四处游历,去向晚辈后生讲道,一来是为造福后人,二来也是为巩固自己的心得。

独独落永昼没有。

他倒不是敝帚自珍,吝于分享的性子。

只是落永昼的,实在没法讲。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提剑,闭眼,深呼吸,你看到剑法的那刻,自然知道该怎么练了。

这能怎么讲?

落永昼回想起来,原主入门 的时候,祁横断曾经一边维持着高傲冷面师兄的样子,一边暗戳戳热切得像个老妈子,时不时嘘寒问暖,问原主剑法要不要指点。

被原主看一眼,冷冷淡淡一句浇灭了所有热情。

好像说的是“多谢师兄好意,这种看一眼就会的剑法无需指点。”

越霜江在那儿唯恐天下不乱,笑眯眯地添油加醋说“横断,那是因为你菜啊,别拿你自己来揣度你师弟的水平嘛。”

气得从此祁横断看到原主,都是下巴高昂眼角斜看,还让原主好生疑惑过一段时间他师兄面部构造是不是有点异于常人。

穆曦微一直在等着落永昼说下去,却一直等不来他下一句话。

他看见眼前剑锋迎日光一闪,幽幽出鞘,落永昼从床上站起身:“罢了,我讲不大来,还是演一遍吧。”

剑柄在他掌上一转,落永昼似有怀念,笑道:“许久没有认认真真用过剑招了。”

等他稍有造诣之后,全凭剑道中意境取胜,到后期更是简单粗暴,直接剑气剑意碾压,自然很久没像模像样依葫芦画瓢使过完整剑式。

他刚刚躺在床上时,坐没坐相,浑身懒得好似没骨头,吹口气都要担心他散架。

拿起剑就完全不一样。

落永昼依旧是乌发披满了背,也不三头六臂身高九尺,轻薄衣衫下瘦削优美的肩胛骨顶出,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瘦瘦的。

但他仿佛换了个人,也像是换了个地方。如头顶群星苍穹,脚踏黄土厚地。

也唯独天做盖,地为基,方才配得上他那么一个人。

穆曦微屏住呼吸:“师父,房内的空间逼仄,你要不要换个地方?”

他看见落永昼对他勾起唇角笑了笑。

下一刻,他手腕一抖,剑尖抖出了一弧清光。

剑刃肃肃破空,在穆曦微耳畔成了凤啸龙吟,蛟螭咆哮之音。

剑尖原本抖出的清光仅有一线,却在空中如水波一浪一浪地散开,杀机无限。

那每一毫,每一厘细小到微不可见的剑光里,都隐隐有气机轮转成一轮光芒闪烁。

便是这一点芥子般的光,内头蕴含了纯粹剑道真意,分可以再度如炸开烟花般,浩浩荡荡分出无数剑气,扫荡千军万马,合可以为惊世一剑,斩杀至高的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