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4页)

“我多年归隐,竟不知短短几年间,传承七百多年的兰善堂,居然也出了你这样败坏声名的医者。”

池罔脸上的云淡风轻消失了,他脸色难得的凝重起来,显然是这件事让他十分不满。

他在大堂里点了一个从胖大夫开始说话,面上就露出羞愧之色的女大夫,对她说:“你跟我来,我需要一位帮手。”

几百年间,这家兰善堂也经过几次大动,池罔依着百年前对这件店铺的格局记忆,轻松找到了自己要去的方向。

他进了一个隔间,将背上把药箱放下了,冷淡的命令道:“这个隔间我用,这人我治了。 ”

胖大夫终于意识到不妥:“你是哪儿的呀?又不是我们兰善堂的大夫,跑到我们这儿来,用我们的地盘,还这么理所应当的? ”

可是人家没听他叨逼,已经进去了。胖大夫生怕自己也染上瘟疫,是一点也不愿意跟进去的,他看了看门可罗雀的兰善堂,干脆关门大吉,自己也跑了。

年轻的女大夫没有借机逃走,她跟在池罔身后,帮助池罔铺好干净的白床单,示意女孩的父亲把小女儿放在床上。

女大夫打来了热水,只是略一犹豫,就挽起袖子,毛巾沾湿热水,亲自为小女孩擦拭身上湿透的冷汗。

池罔把小女孩的衣袖挽上去,摸着她细瘦伶仃的手腕,面色沉静道:“脉弱无力,肢体热甚,热入血室,血行不通。她年纪太小,就算用虎狼之药强行把疫毒发出来,她也扛不住。”

“当以外力之法,缓以引导……”池罔沉思片刻,看了女大夫一眼,突然问:“她得了瘟疫,你就不害怕吗?”

女大夫手一顿,下一刻,却没有退缩,“怕……但是我记得兰善堂祖师——善娘子的遗训:医者闻道,当专以救人为心。以他人疾苦,为己身同感同受,勿问贵贱,勿惧生死。我……的确害怕,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能退。”

“你叫什么名字?”

“阿淼。”

池罔点点头,“阿淼,记下我接下来要用的药。”

小女孩眉心发黑,即使是昏迷也能从表情看得出来,她此时十分难受,池罔摸了摸她的额头,略作沉吟,“雄黄三两,雌黄二两,矾石、鬼箭各一两半,羚羊角二两,捣为散。”

阿淼点头,一丝不苟的记下池罔点到的药材。

“烧温酒,备火针。”

阿淼拿着记下来的药单,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池罔转过身,对着孩子父亲说:“你最好到外面等着,如果不愿出去,就在边上看着,不要说话。”

女孩的父亲看着池罔云淡风轻,就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但父女连心,男子紧张地不住发抖,他想听从安排地向后退去,却还是上前抓住了池罔的衣袖,问道:“您……能不能治好我的女儿?”

池罔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男子看着池罔,缓缓放开了自己的手。

兰善堂已经没有人了,阿淼在大堂内跑动的脚步声,便格外的清晰。

她拿来了池罔需要的药材。

“您刚才说的药材,我已经全都捣好了。”阿淼额头上有汗水,显然是十分忙碌,一刻都没有躲懒,“用的是高粱酒,已经在炉子上温着了。”

池罔点点头:“你去帮里面的小女孩换件衣服。”

阿淼立刻照做,女孩的父亲也记着池罔的吩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打扰了他们。

池罔走出房间,阿淼身为医者,明白了池罔的意思,小姑娘虽年幼,但毕竟男女有别,池罔自觉回避了。

她将小姑娘的衣服脱下来后,为她擦拭身体,将她小小的身体翻了过来,又用一张白色布巾将她的身体罩住,用白色细带缠好,就成了一件临时的病人服。

她刚刚做完一切,池罔就敲了敲门,“准备好了吗?”

阿淼立刻道:“好了,我这就为您去拿温酒和火盆。”

“不用,我已经拿来了。”池罔一手推开门,另一只手提着烧红的火盆,同时这只小臂上还托着一壶酒,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地端了进来。

阿淼看呆了,这小大夫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一点,细细瘦瘦的一个大男孩,手上却这么有劲?

池罔若无其事地把酒放下,指挥道:“用温酒化开药散,为小姑娘摩擦脊椎和手臂。”

阿淼连忙照做,池罔则从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套砭针,放入火盆里烧。

他的手握着砭针的另一端,时刻感受砭针的温度。

小姑娘仍然是昏迷不醒,阿淼用温酒混着药散摩擦她的身体,她皮肤发黄,手脚、脸上起了骇人的黄斑,即使是用了药酒,也只是在这层黄下,微微的发出了一点血色。

药酒上身,小姑娘身上微微发了些汗,阿淼用布巾一擦,发现那汗水竟然是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