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5/6页)

老乞丐显然已成人精,偷偷地贴着墙角往外溜。

陈煜没有阻挡他,手一扬,一锭二两重的银子准确地落在老乞丐身前,“明日不用来了,赏你的。”

老乞丐捧了银子满面笑容,“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巷重回寂静。云琅瞪着莲衣客胸口热血翻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细小的雪花被风吹得像急雨,陈煜拂去肩头落雪,轻叹一声道:“你既已知道是我,明日此时在这里见吧。”

“站住!”云琅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手握成拳,盯着莲衣客道,“你为什么要假我之手?”

飞云堡的少堡主,年少英俊,为人爽直,对她关心。花不弃将来嫁得这样一个夫婿,应该是很好的归宿吧?那张闪烁阳光的脸蓦然从陈煜眼前冒出来,他仿佛又看到花不弃噙泪的双眼。他莫名地烦躁起来,冷冷说道:“只要有蛇胆能治咳嗽不就行了?谁送的有何关系?你若真的关心她,就不要让她知道蛇胆是我送的。”

“为什么?!你怕她知道你关心她吗?那你元宵节还去看她?!你还送她兔儿灯做甚?!”

陈煜不想再说,身体轻轻一掠斜斜飘起,潇洒轻盈。

云琅脚尖一点,凌空翻身,已拍出一掌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煜肩伤还未痊愈,也不想和云琅纠缠,避开他的掌风,手指轻弹出一枚铜钱射向云琅。

听到破空声,云琅伸手抄住,脚步略停滞,莲衣客已掠上了墙头。

云琅望着他,知道莲衣客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他心里更加郁闷,扬手将手里装蛇胆的锦盒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脚踩下,腥膻的胆汁溅得满靴都是。他嘴里似吞了蛇胆汁一般苦涩,大喊道:“我不会像你,我不会把花灯挂在看不到的角落!我不会让她半夜跑出房间发烧晕倒!不用你的蛇胆,我也会治好她的病!总有一天我会叫她扔了你的铜钱!”

花不弃那晚又追出来了吗?她发烧晕倒了?陈煜停住了脚步。

细碎的雪被寒风吹得簌簌洒下,天气萧萧,竟无端有了凄然的感觉。背心处仿佛又烙着花不弃咳嗽时喷出的热气,他的心为之一悸。

陈煜低头注视着云琅,淡淡地说:“你这样想就对了。”说罢,他脚尖轻点,无声无息从墙头掠走,像风里的一片雪花,孤单而寂寞。

“你什么意思?!你别走,说明白!”云琅泄气地一拳打在墙上。他望着地上被他踩破的蛇胆,寒着脸飞快出了小巷,骑马冲出了城。

月影婆娑,梅树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莫若菲站在凌波馆墙角老梅树下望月独思。

云琅替花不弃捡药,却匆匆骑马出城,经过方圆钱庄时嘱人捎回一句话,他捉蛇取蛇胆去了。以莫若菲细密的心思当然会去回春堂查询,然而结果却让他更加疑惑。明明有个老乞丐每天会来卖蛇胆,云琅为何不要?

两盏兔儿灯轻轻地挂在树梢,染上尘埃白色的绢已污了。云琅摘了满院花灯为何独独留下这两只?莫若菲目光瞟向花不弃住的厢房,想起花不弃手软得握不住这兔儿灯,流泪说自己病得没了力气的话来。他哼了一声,不屑地低语:“花不弃,你差一点儿就瞒过我了。我怎么忘了,你是说哭就哭,眼泪还没擦干就能笑的主!”

心中想定,莫若菲负手施施然从梅树下离开。他走到院中长廊处,对侍立的灵姑道:“小姐需要静心休养,院子人多喧闹她听着也烦。你和忍冬留下,叫青儿、棠秋和秀春收拾包裹搬出凌波馆。”

灵姑愣了愣,恭敬地回了声是,折身进了厢房传话去了。

莫若菲走进花不弃房间,见她歪在软榻上拿了本书看,不觉微笑,“晚上烛火下看书易伤眼睛。不弃,吃了药就早点儿睡,这样身体好得快些。”

花不弃放下书,笑道:“白天也睡了,这会儿才酉时,看会儿书倦了就睡。”

莫若菲拿起书,见是《诗经》,正翻到《子衿》。他心里一动,揶揄道:“不弃是在想阿琅吗?”

花不弃撇撇嘴道:“我随便看的,不就正巧看到这儿了。谁想他呢。”

“阿琅元宵节挂花灯向你赔礼,每天都去取蛇胆给你治咳嗽。他是飞云堡少堡主,世家子弟,长得英俊,武功也好,对你也不错。不弃,因为他打死了阿黄,所以你不喜欢他?”莫若菲温柔恳切地说道。

花不弃眨了眨眼道:“我原谅他了。我不讨厌云表哥,他对我好我很感激。大哥,对我好的人我都要喜欢他?”

只有感激?你心里想的人是谁?兔儿灯是谁挂的?潜入府中的人还少吗?莫若菲想起了除夕夜爆炸的烟花,再想到那个神秘的莲衣客。他为什么屡次救花不弃?以花不弃的经历,她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侠客?他是对花不弃有企图还是对莫府有所图谋?花不弃,你对我还隐瞒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