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眼前这个人,第一次让他……(第4/6页)

深宫里的欺辱,战场上的杀戮,他从累累白骨里爬出来,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他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他要让世人匍匐,颤抖,他要将让所有人都惧他怕他,那些无可奈何又绝望挣扎的样子,多痛快!

沈沅嘉浑然不觉,她看着陆筵黑沉沉,还浸着血珠的眼睛,低声细语,“疼吗?”

陆筵的指尖一僵,这般关心的话语竟是第一次听到,幼年丧母,宫女太监在康正帝的默许下对他非打即骂,浑身伤痕时,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关心。

他捻了捻指尖,那碎片瞬间成为齑粉,手腕微动,便悠悠扬洒落一地。

日子太无趣了,念在她的特殊,他暂且饶她一命好了……

沈沅嘉替他上好了药,也没指望着陆筵回她的话,五年边疆厮杀,数万次刀剑相接,陆筵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皇宫里挣扎生存的幼弱太子了。

陆筵从袖中取出一截锦带,沈沅嘉会意,接过,发现是玄黑色,脑子里那丝熟悉感涌上心头,想起前些日子她惊马时遇到的那个眼疾男子。

她张了张嘴,话音一转,柔声宽慰道,“殿下不用太着急,您的眼睛一定会恢复的。”

上辈子陆筵除了有残暴的名声,眼睛并没有问题。她曾以命妇的身份入宫,远远瞧见过他的模样,隔着百桌,隔着长殿冥冥灯火,那双眼眸如天上星,那般威仪沉沉,让人忍不住臣服。

陆筵不置可否,他这人最不喜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承诺亦或是……希望,握不住,得不到,那不更是催人心肝的疼吗?还不如一开始便不去拥有。

沈沅嘉替他缠上锦带,遮住了大半的脸,熟悉得让沈沅嘉心头发烫,如此一来,她这才敢确信,上次的眼疾男子便是陆筵。

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与他有了这么多的牵扯吗?

做完这些,她便有些手足无措,按道理,她是前来引诱讨好他的,可如今陆筵眼睛看不见,她便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是枉然。

她踌躇了片刻,主动开口道:“殿下的眼睛是何时出现这般症状的呢?”

说完,她就见榻上的人动了动,轻轻“唔”了声,竟是做出思考的样子,“不记得了。”

他的确记不得了,在他有记忆初始,世界就是灰色的。

沈沅嘉有些好笑,自己眼睛何时开始流血也不知道吗?不过是不想告诉她罢了,可她又不能错失这个讨好亲近他的机会,硬着头皮继续说话:“殿下可要喝茶”

陆筵也不清楚她为何到如今还不离开,如果是想要替荣阳侯抓住自己的把柄,如今她也知晓了自己眼睛有病,可以回去交差了,可如果想要刺杀他,刚刚上药便是最佳时机。

陆筵对她生了几分兴趣,也便有耐心陪她消磨。

可沈沅嘉到这里来好似真的没有目的,让倒茶就倒茶,甚至贴心地点了安神香,取了锦被给陆筵盖上。这般磨蹭了大半天,沈沅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漫天红霞,她才恭恭敬敬地道:“天色已晚,臣女告退。”

陆筵难得有些迷茫,皱了皱眉,所以,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

沈沅嘉踩着晚霞回了府,却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了守在家门外的江云澈。

“嘉嘉!”江云澈眼睛一亮,见了她连忙迎上来。

她皱眉,心底已经不耐起来,若不是良好的修养,她此时该是斥责出声了。自己已经解释清楚了,也不再傻乎乎的履行婚约了,十足的成人之美的好姿态,他何故还这般黏黏搭搭,惹人心烦。

沈沅嘉退后一步,冷淡地看着他,“安远侯慎言,我与您如今并无关系,以后还是不要这般亲昵地喊人了,称呼还是正常一些为好,平白让人误会。”

江云澈喉间哽了哽,看清楚沈沅嘉的漠然,讪讪地改了口,“沈姑娘。”说完,他又急道:“方才你去哪里了?我找遍了临江阁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我很是担忧。”

方才他一转头就发现沈沅嘉不见了,来到荣阳侯府又听闻她未归,心下着急,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了。

“我去何处好像并不用告知安远侯吧?”沈沅嘉语气微微冷。

江云澈见她与往日里截然不同,浑身上下都竖起了刺,他神色黯然,自己定然是伤透了她的心吧?不然她又怎会露出这样防备的攻击姿态,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便是再狼狈伤心,她仍旧想要在他面前保持完美的姿态。

他低声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伤了你的心,你以后……不要再惦记我了,把过往都放下吧。沈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是我没有福分。你不必强颜欢笑,勉强自己。”

沈沅嘉闻言,终于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她瞪大了眼睛,只想问一句,哪来的脸?

合着他还以为自己是白花花的银子呢?她被他当成替身多年,还假戏真做/爱上了他,对他情根深种,割舍不下?自己的厌恶冷漠在他眼里居然变成了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