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水里漂着的是不是茶叶……(第2/4页)

他的正室夫人宋氏却满面愁容:“相公,蒨桃好像又不好了。”

寇准忙道:“之前不还喝了药睡下,怎么现在又不好了?我得去看看她。”

说着就往蒨桃屋里去。

宋氏在他身后叹气,自己坐在床边。

蒨桃是寇准的妾,跟着寇准也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她因为怀了身孕,想要给寇准物色一个良妾侍奉。

所谓良妾,不止是要年轻貌美,还得是性情端庄,良家出身的好女子。

自己丈夫的为人,宋氏实在是太清楚了。极尽豪奢,不知收敛,宋氏总怕因为这个惹出祸事来。

所以,她打算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给寇准做妾,也好和自己一起规劝寇准。

蒨桃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宋氏面前的。

某天,宋氏去大相国寺礼佛,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跪在路边,头上插着草标,在卖身。

虽是卖身,她却不做奴颜媚骨之态,脊背挺得直直的,目视前方,神情淡漠,恍然一股落难英雄之气。

宋氏当时就觉得,此人不该沦为奴婢。

她派人给此人送了二百两银子,本来只当是个善举,并没有要买她的意思。

此人却认认真真地点了一遍银子,抬头对宋氏派去的人说:“回去告诉你们夫人,若要买我,须得黄金千两。”

宋氏坐在轿子里,被仆人带回来的话给逗笑了。

笑完之后就想,不过是千两黄金,我乃是皇后的妹妹,朝中大员的妻子,难道拿不出这千两的黄金吗?

于是她回家取了千两黄金,亲自去了一趟那女子卖身的地方,将她领回了家。

从此蒨桃就成了寇准的妾。

这二十年里,蒨桃给寇准生了一儿一女,也曾数次规劝寇准,要勤俭持家,不要太过奢靡。

她原本不识字,也不会写诗作词,宋氏手把手教会了她写字,还领着她读了唐代各大诗人的诗集。

蒨桃写的第一首诗,就是送给寇准的进谏诗。

风劲衣单手屡呵,幽窗轧轧度寒梭。腊天日短不盈尺,何如妖姬一曲歌。

寇准看了,觉得好玩,还给她回了一首。

将相功名终如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

说白了,寇相公不听劝。

和蒨桃相处二十年,宋氏早就习惯了她的陪伴。

谁知道就在一年多以前,蒨桃忽然对她说:“夫人,妾身与夫人尘缘将尽,恐怕不能再陪伴夫人了。”

宋氏那时候正在窗下刺绣,闻言惊得双手一抖,绣花针刺破了手指,鲜血滴在牡丹花样上。

她顾不得手上的伤口,忙拉着蒨桃问:“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话?”

蒨桃说:“二十年来,夫人待照顾妾身良多,妾身此生难以为报,只有来世再报答夫人。”

宋氏伸手去捂蒨桃的嘴:“什么今生来世的,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还不快收回去。”

蒨桃摇摇头:“夫人,蒨桃走后,还望夫人看顾蒨桃的一双儿女,尤其是窈娘,还请夫人为她寻觅一门亲事。”

宋氏道:“窈娘也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亏待她。你……”

就见蒨桃挣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屋子。

从那天以后,蒨桃就病了。

躺在床上,面容灰败,瘦的不成人形。

多好的大夫都请来家里看了,只说寿数将尽,无力回天。

宋氏被他们气得半死。

三十多岁的人,被他们说成寿数将近。她相公寇准都快六十了,怎么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一群庸医!

终究蒨桃是一天又一天地病了下去。

前两天看着像是好了一点,面上有些光彩了,也能吃些好克化的米粥。宋氏喜的不行,以为熬过这个坎儿就可望大好了。

结果今天就吐了一回血,才知道之前竟是回光返照。

宋氏坐在床边,将脸埋进手掌心里。

良久,才呜呜咽咽地哭出来。

寇准走进蒨桃的房间,就见蒨桃半坐在床上,左手拿着一面小镜子,右手拿着什么在眉上描画。

见寇准进来,蒨桃无力地笑笑:“相公,妾的这双眉画的怎么样?”

寇准坐在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镜子和眉黛:“美,美极了。”

蒨桃笑道:“这螺子黛是妾从夫人那里借来的,相公记得帮妾还给夫人。”

寇准道:“一颗螺子黛值什么,什么借啊还的,况且你夫人疼爱你,怎会与你计较这些?”

蒨桃叹道:“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相公的这个性子。相公道,一颗螺子黛值什么,一颗螺子黛值十金,宫里的娘娘们都得珍惜着用,相公却这样不吝惜,这岂是治家之道呢?反正相公官做的大,不缺这点钱财,可是相公的这些儿女,妾身一个一个地看过,都是随了相公这慷慨豪爽的性子,却没一个学得相公半点本事。相公百年之后,寇家必然是要穷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