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夜宴(第2/3页)

武独便不说话了。

“说到这。”长聘饶有趣味道,“府上正要写帖子,预备下来年开春的恩科,咱们府上乡试是免了的,以王山小兄弟的文章,自然也不必再等三年,便上去参了会试也无妨,只是这出身,还须得请武先生赐教,好吩咐人下去封名帖,拜夫子用。”

段岭心里“咯噔”一声,未料长聘居然还来了这招,说是在试探自己,段岭觉得他是有这个心的,而是否怀疑自己的身份,则不一定。

武独早已想好对策,朝段岭说:“你爹叫什么来着,成日大哥大哥地叫,名字我竟一时记不清了。”

“王晟。”段岭答道。

“王晟。”武独叹了口气,想了想,说:“王山从小无母,爹是个药商,偶尔也给人看看病,当个大夫,与我在浔北相识,常为我找些珍稀草药。南来北往,见识的原本就比寻常孩儿多些,几番想托给我,免去天涯奔波,但我当年寄人篱下,自己尚且不能顾,便未去管这父子俩。”

段岭想起父亲,武独虽是虚构了他的身世,却多多少少,与他的记忆有着相合之处,不禁忆起往事,一时百感交集。

“悬壶济世之人,积德行善,荫庇子孙。”长聘道,“你爹定是好人。”

段岭点点头,武独又笑了起来,拍拍坐在身旁的段岭肩膀,牵着他的手,握在手中,彼此手指摩挲,段岭心里涌起温情,知道武独并非演戏,确实是在鼓励他。

“这小子从小便讨人喜欢。”武独又朝众人说,“三教九流,当兵的打铁的,蹴鞠的跳大神的,裁缝戏子,感念他爹的恩德,都会择些技艺传他,至于学到几成,我就不知道了。他八字大,据说也不好婚娶,王大哥昔年说过,让他跟了我,至于来日如何,容我打点就是了。”

“那便听你的吧。”牧旷达道,又朝长聘说:“便以医商世家王氏,祖籍浔北,与他一并报了上去,行医亦是正经行当,余下的,便不必多说了。”

长聘笑着说:“勉勉强强,虽未有妙手回春的功夫,改行治世,倒也不错。”

这话实在是太抬举段岭了,段岭忙朝长聘与牧旷达致谢,牧旷达随手在案前斟了一杯,着武独端去,说:“喝点黄酒,可解蟹寒,知道你有伤在身,这些日子,便在府里将养着,来日想清楚了,再派你事去做。”

武独知道太子也朝牧旷达提过讨要自己的要求,眼下若是对牧家有利,牧旷达自然是希望自己进东宫去的,这么一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愿意为牧家报信,就相当于牧家有了耳目,掌握了东宫的动向,更何况这耳目还是精擅毒道的武独。

段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先前太子已招揽过武独一次,如果相信武独的忠诚,那么将他放在相府,充当牧旷达的家臣,只会受益更多,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呢?

“不能再喝了。”武独摆摆手,说,“这酒后劲大。”

武独将剩下的半杯残酒随手递给段岭,段岭便喝了,夜里牧旷达与长聘还要议事,两人便先回去睡下。段岭与武独穿过回廊,出相府时,武独突然说:“看。”

一道银河横过天际,恰好映在狭隘的小巷顶上,两人停下脚步,都想起七夕那夜。

“我竟是忘了给你好好地过一个生辰。”武独朝段岭说,“那天打着架,都打忘了。”

“我的生辰在腊月。”段岭低声说,“到时再过吧。”

段岭与武独回了房,两人都喝过不少酒,武独重重躺在床上,睁着醉眼看段岭。

段岭也懒得收拾了,便在武独身边躺了下来。

“你想进东宫去吗?”段岭问。

武独沉默不语,片刻后说:“兴许能找到乌洛侯与太子的一些证据。”

段岭答道:“我宁愿你留在我身边,也不想咱俩分开。”

“那就不去了。”武独抬起一手,在段岭肩上轻轻拍了拍,侧过身,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注视着彼此。

“还有时间。”段岭说,“牧相会在科举后再问一次你的意思。”

武独微微皱眉,问:“你怎么知道的?”

段岭答道:“他要确认你对他的忠心,所以会把我留在相府,藉此来牵制你。”

武独瞬间就明白了,这么一想,是很有可能的,牧旷达感觉得出他俩的感情更深了,只要提携段岭,扶持他,收他当作门生,作为交换条件,武独则成为东宫太子的门客,当作埋伏在太子身边的一着暗棋。

“只是我没想清楚。”段岭仍有点醉意,他把手覆在武独的脸上,说,“太子为什么这么着急招揽你呢?与他先前的态度不一样。”

武独却已没在听段岭说话了,他的脸上带着醉意,眼里全是段岭的脸,段岭的眼睛里头仿佛带着水,又像倒映着星辰般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