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2/3页)

不怕神对手只怕猪队友,古人诚不我欺啊。

糜荏笑得肩膀抽动了一下,又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口气,防止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显出幸灾乐祸神色。

这番模样映在身旁之人眼中,却是他轻捂嘴唇微敛瞳眸、长睫之中含着若隐若现的水汽,仿佛是在为逝去之人悲叹之景。

哎,糜仙师何其善良啊!他身旁的官吏想,哪怕十常侍千方百计针对糜仙师,他依旧会为赵忠的逝去而悲痛不已。

糜荏笑了一会,收拾好表情放下拳头。而后便见司马张延、司徒杨赐、议郎曹操等人都抬着右手,做着与他相似的动作。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几人对识一眼,方才整理好表情缓缓放下右手。

咳,其实他们平常都是很严肃端正的人,不会轻易嘲笑别人。

除非是忍不住。

更何况对于十常侍,就算是敲锣打鼓欢庆送葬,他们也决不会有丝毫心理负担。

此时距离上朝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殿中情势已然反转。没有一个常侍敢站出来喝下符水,证明自己不是邪崇。

百官环顾只剩十一人的十常侍,交头接耳:

“嘶这张让怎地不愿喝符水,没记错的话他也病着吧?且他这病来的甚是蹊跷啊……”

“夏恽先前诬陷糜仙师行巫蛊之术,以下官之见这正是邪崇附体的表现!”

“毕岚呢,他不是与张天师私交甚笃么,为何也不敢喝下这符水?”

“……”

满堂都是私语之声。

起先百官说的还很轻微,随着时间点滴过去十常侍却呆立殿中毫无动作,他们也渐渐丢了顾忌,放肆谈论。

所有被点到名的常侍,脸都绿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在将张天师请入京都之后,事态居然会发展成这样。这个张宝非但不能对付糜荏,反而害死了赵忠,又将他们全部人害至两难境地!

十一人心中大恨。他们恨不得此刻还是权倾朝野的十常侍,就可以随意下旨将那些议论的人拖下去处死,再满门抄斩!

可现在的他们已然失势,除了无能狂怒什么都做不了。

十常侍满心惶恐。

张宝的符水已递到张让眼前。

他期待地凝视张让:“张常侍,请喝符水。”

张让恍惚良久,终于在众人的逼迫目光中接过玉碗。只是他的双手不住颤抖,根本没法抬碗往嘴里灌。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陛下,微臣有事请奏。”

正是河南尹何进。

今日张宝为十常侍驱邪,本是满朝关注的大事,他这一早却并未至殿中,直至此时才入宫。

见百官的注意力被稍稍转移,张让豁然松了一口气,两手一颤就将符水全部倒翻在地上。

饶是何进的嗓音粗粝普通,张让亦觉这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美妙动人!

可惜下一瞬百官便因符水倒在地上的声音而回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他:“张让,你为何要将这符水倒在地上?可是害怕暴露邪崇身份?”

“……”张让欲哭无泪,“本,本常侍只是被河南尹吓了一跳,没拿稳符水……”

见众人又要逼迫张让喝符水,糜荏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诸位暂且等一下,不如先听一听河南尹所谓何事。”

张宝的符水是人参灵芝药汤,除了赵忠被补死外,其余常侍喝了顶多就是上火几日,于性命无忧。

届时见他们安然无恙,朝臣便会相信张宝已替他们驱除邪崇。除了增加张宝声望,天子没有再罢免十常侍的理由。

现在打断正好,可以继续让百官怀疑他们是邪崇,永远洗脱不了这个嫌疑。

众人将注意力放回何进身上。

何进肃然道:“启奏陛下,昨夜臣与糜天师夜观星空,见星空诡谲,糜天师特意卜算一卦,方才得知这张宝进京别有意图。”

其实昨夜他在何府宴请糜荏,原先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他的外甥刘辩是当朝大皇子,今年七岁。他出生那年何皇后还是个小宫女,母凭子贵被封为贵人。两年后先皇后被废,何贵人才晋升皇后。儿子来之不易,且在此之前刘宏的儿子们都已夭折,何皇后惧怕,便请宫外一位据说会道术的道人史子渺抚养刘辩。

如今刘辩是顺利长大了,奈何刘宏满心父爱都放在刚出生的二皇子刘协身上。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哥长子,这让何皇后与何进十分担心。

于是他私下宴请糜荏,询问他皇子辩能否继承皇位。

当是时,糜荏眺望天际,沉吟不语。

他以星空为盘,推演八卦许久,方才得出结论:“龙困浅滩,又有大劫自东北而来。”

龙困浅滩正是皇子辩如今面临的状况,何进自然相信。听闻大劫将至,他又请糜荏再做推算,终于找到端倪。

——天师道渠帅马义元,暗中跟随张宝入京,并未上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