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谢青鹤觉得日子不好过。

云朝和伏传都不在身边,衣食起居都要自己动手。

他原本觉得,这又有什么?没有遇见云朝之前,小师弟没上山之前,我不也过得好好的?哪里就那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堂堂寒江剑派掌门真人,我还不能自理了不成?

——自理,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由俭入奢易。在遇见云朝之前,谢青鹤修为远不如今日,日常也很少使用玄门手段。

这些年不是有云朝在旁服侍,就是有小师弟时时刻刻地跟着讨好,偶尔自己动手打理日常起居的细务,多半都有超凡入圣的玄门手段代劳。捧着茶杯就将山泉变成热水,指尖一点,真火就能点燃木炭,连洗衣裳被单都能震荡水波迅速搞定,实在是很久没有去过“凡人的生活”。

没了烧火做饭的云朝,没了端茶倒水的小师弟,所有的真元法术也全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谢青鹤捡了一丛易燃的枯草作火引子,卷起舌头吹燃火折子,再用细细的火苗去点枯草,眼见枯草要烧光了,底下的木炭还没烧着,他只好又抓了一把枯草填火。烧了足足比往日多数倍的枯草,终于把木炭点着了。

谢青鹤安慰自己,不过是烧火的功夫生疏了,多烧几回就能熟练起来,恢复巅峰状态。

火烧着了,谢青鹤在炉膛添柴,灶上热了三口锅。

水瓮炊着热水,洗脸洗手洗澡都要用,蒸锅闷着米饭,铁锅炖了个汤菜。

倒也不是他不想吃得好一点,一个人要做饭又要烧柴,还不能施用真元增强五感监看锅灶,长久没脚踏实地做人的谢青鹤实在做不到。

好不容易做好了一顿饭,把汤菜米饭都上了桌,谢青鹤突然想到:【我可以不吃饭。】

辟谷不需要主动施用什么法术,以谢青鹤的修为,不吃饭饿不死,若能控制心念不动食欲,连“饿”的感觉都不会有。

吃过这顿饭之后,谢青鹤干脆把吃饭喝茶都戒了。

——茶饭都要烧火,好烦。

因他刚回寒山不久,负责照顾观星台供养的外门弟子照例来问候,请示掌门真人近日需求。

往日这些事都由云朝或是伏传负责,俩人都不在家,谢青鹤亲自接见了该弟子:“隔日来取衣裳寝具浆洗,菜蔬肉食皆不必送,春日烧十坛、桃山酿十坛、薄酒十坛。苗苗山居有个叫吕旦的弟子,叫每隔三五日来观星台一趟,做些洒扫的杂役。”

寒江剑派是纯粹的法脉承继,掌门人多半都是门下弟子的师长辈,平时没机会面见打扰也罢了,有了见面说话的机会,趁机询问修行上不解之处或是直接求教指点,都是默许的好处。

在观星台执役的机会非常难得,通常是外门近期考评最优秀的年轻弟子排班轮值。谢青鹤直接吩咐苗苗山居的小弟子来服侍,略过了外门众多排队刷大师兄的优秀弟子,难免引起外门非议。

换了理智尚在的谢青鹤,绝不会这么干。

但是,理智离家出走了。

现在的谢青鹤不会权衡利弊,也没有任何节制可言。他喜欢做什么,就要放纵自己做什么。

得了吩咐的外门弟子回去向主管庶务的陈一味汇报此事,陈一味倒也没觉得很诧异。

那个叫吕旦的小弟子是小师弟带上山的,一直就和观星台走得很亲近,小师弟住在檀香小筑和半山桃李的时候,那孩子还天天去小师弟那里蹭饭吃。等小师弟开始收徒,那孩子迟早要进内门。

现在大师兄叫吕旦去搞卫生,陈一味觉得很正常。大师兄又不能自己擦桌子扫地,观星台也不是轻易能进的地方,找个相熟放心的孩子搞搞杂役,跟未来的师侄培养一下感情,理所当然么。

倒是听说谢青鹤禁了蔬菜肉食,也不要柴炭供应,反而要了三十坛子酒,陈一味略觉怪异。

说大师兄要辟谷吧?为啥不禁酒?那说是不辟谷吧?怎么饭都不吃了?

奇怪归奇怪,大师兄的起居私事,陈一味也不敢多问。将门下弟子请示来的掌门吩咐记档封存之后,陈一味就批条子调整了观星台的供养册子,当天就有专人把谢青鹤要的酒送到了观星台,取走了谢青鹤换下来的脏衣裳和睡过的寝具。

脏衣服和寝具都让外门师弟们收走了,谢青鹤对着自己换下来的裤衩子,叹了口气。

以前,他都让师弟们把裤衩子一起收走。

自从和小师弟定情之后,再这么干……好像就有点不大好了。

好在每天也只有一条裤衩子需要洗,谢青鹤弄点皂荚搓了搓,拧干了就晾在葫芦池边,很期待地把三种酒都拍开一坛子,这尝尝那尝尝,开开心心地喝着小酒,哼着小曲儿。

此次下山在杏城住了几个月,谢青鹤哼的都是杏城小曲儿,悠扬直白,朗朗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