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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又想到莫云泽,她把跟莫云泽相识的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对白,每一声叹息,她都仔仔细细地在心底来回揣摩。多少有些命中注定,注定她跟他有着这样的渊源。思前想后,她忽然意识到,她之所心一直不能肯定跟容的感情,其实就是因为那场大火让她始终无法正视自己的过去,她背上了太沉重的枷锁,不敢爱,也不敢接受爱。所以容的出现和离去,注定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直下的主题曲,可能就会在她和莫云泽之间奏响,因为他们都是从那场大火中死里逃生出来的。

四月哭了起来,泪水带着她最后的体温自眼中满满地溢出来,她捂着脸抽泣,哆哆嗦嗦,她责怪自己为什么一直要逃避呢?她可以在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剧后坚强地活下来,却没办法而对一个跟她有过共同遭遇的人,她是害怕,还是懦弱?  

说到底还是背负的枷锁太重,她没办法彻底解脱,潜意识里她觉得那几个葬身火海的亡魂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而她也看着他们,时空交错的狭缝里,她无处可逃,只能任由自己被那些冰冷怨恨的目光千刀万剐……

模模糊糊地,她好像开始做梦,竟然又见到了那片梨花簌簌飞落的梨树林,灼灼花枝在风中摇曳,她穿行于花雨中,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许,她是为了逃离那些亡魂的注视吧。奔跑间,前方有个身材挺拔的少年忽然朝她转过身来,他穿着白色毛衣,浅米色灯芯绒裤子,双手插裤袋里斜靠着一株梨树。因为花枝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少年的具体样貌,只恍惚看到他嘴角溢出淡淡的微笑,“四月,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谁?”四月张望着那张脸。

“你觉得我是谁就是谁。”

依然只看得到下巴。四月试着走近他,“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等你啊,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说着少年向前走了几步,刚好避开了花枝,露出一张皓月般明亮的脸。

刹那间,天地都仿佛暗了下来。

只剩下那张脸。

四月掩嘴惊呼,“是你!”

忽近忽远,那张脸。

四月试图睁开眼睛,可到底太虚弱,只看到个模糊影像就疲惫地睡去。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睡不要睡,但实质上她已经撑不住了,意识仍挣扎在半梦半醒的边缘。她依稀感觉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畔有风声,还有枝枝蔓蔓拂过她的脸,应该是有人抱着她在快步地行走,这个怀抱令她觉得很安心也很温暖,她动了动,更深地缩进那人的臂弯沉沉地睡去。这一次,她是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满室明媚的阳光。四月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她打量四周,是她之前住的屋子。她一时有些诧异,明明是睡在丛林里,怎么回到屋子里了?

卧室外有熟悉的脚步声。然后门被轻轻推开,莫云泽端着满满一碗汤进来了,见她大睁着眼睛,笑了起来,“醒了?我琢磨着你可能是快醒了,就把汤给你端来了,早上熬到现在的乌鸡汤,很鲜呢,里面放了人参。”

四月这时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迷迷糊糊,仍觉得是在梦里。“我怎么在这儿?”她虚弱地看着莫云泽,久久凝视着那张脸。

莫云泽将汤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沿,伸手将四月揽入怀中。“四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你知不知道我都吓死了,差点报警。”他吻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背,声音陡然变得战栗,“是我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离开我……这太残忍了,比让我死还残忍……”

    四月后来才知道,莫云泽在她出门半个小时后就开始寻找她,从下午找到晚上,最后没办法,只好去找裕山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请求支持。管理处非常重视,连忙召集村民打着火把上山寻找,一直找到凌晨,四月才被一个老乡发现昏迷在一棵老杉树下。莫云泽悲喜交加,抱着四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哭出来,然后在老乡的带领下到山下的卫生所对四月进行简单的伤口处理。四月醒来时,其实已经是她走失后的第三日上午了。

“医生刚来给你检查过,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小心伤口别感染了。”莫云泽看着四月把汤喝完,又拿出碘酒和药棉,给四月腿上的伤口消毒。四月有一双修长的美腿,只是因为腿上遍布伤痕,现在变得惨不忍睹了。有些伤口是藤蔓划伤的,有些则是被林中的毒坟虫叮咬的,又红又肿,还奇痒难忍。

“忍着点,可能有点痛。”莫云泽小心地用碘酒擦试伤口,“千万别用手去抠,也不要沾水,否则伤口会发炎的。”

四月问他,“这双腿是不是让你很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