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4/8页)

晚上,费雨桥有个商务晚宴,又是一副贵胄精英的派头出门了,仿佛白天在石榴树下的那个忧愁无助的男子并不是他。

我想这也许就是我无法真正了解他的原因吧,他总是变化太快,我常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但平心而论,我是感激他的,两年前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若不是他出手拉我一把,我根本不敢想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生活平静安逸,被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时常在心里想,或许他就是我命里的人吧,我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因为我不够爱他?还是因为我并没有在心底留有足够的空间给他?这么一想,除了感激,我或许还有几分内疚。

他将容的骨灰移到墓园的事,让我对他又多了几分了解,这个男人也许不是天生冷酷,他对容的慈悲,足见他也有悲悯的一面,只是他的爱憎太分明,他爱一个人可以爱得毫无保留,憎一个人也可以让对方万劫不复。这正是他的危险性所在,想必也是他始终让人无法真正亲近的原因,所以他才觉得孤独,所以我在依赖他的同时多少有些怕他,我现在可以被他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被他恨。

费雨桥出门后,我如约赶到那家奥斯汀会所。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个塞给我纸条的年轻人是谁,他是莫家的什么人,但潜意识里我感觉他跟莫云泽多少有关系。

果然,在酒吧见面后,他自我介绍:“我是莫云泽先生的助理阿森。”

我打量面前的年轻人,规规矩矩的西装,留着平头,戴着眼镜,很干净很斯文的小伙子,面目亦很和善。对我的自我介绍我并不意外,因为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某种相似的气息,温和内敛,于人无害。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和颜悦色地问。

    “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来找您的,莫先生并不知情。”

我有些愕然。

“也许唐突了点,但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他眉心紧蹙,长叹一口气,“我实在是很为莫先生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可能您不太清楚,很糟糕,医生说再这样子下去,他活不过一年了。”

我下意识地拽紧放在膝上的手袋,有些透不过气,但我没有插话,等着他继续说。

“莫先生因为当初是做的异体移植,就是脸上的皮肤”他比画了下,“不是他自己本身的,是从……哎,怎么讲,就是会有排斥反应,必须长期服用抗排斥的药物,可是他已经停药三年,患上了多种疾病,特别是脸上的皮肤,已经有坏死的迹象……医生多次建议他接受治疗,否则一旦整张脸坏死他就将面临又一次的面部植皮手术,可是他死活不肯,谁劝他都没用。最严重的是他的精神状况也变得难以控制,他现在整天戴着口罩,就是在家里也戴着,虽然他的皮肤是比以前差了许多,但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心理医生说那是他心理有严重障碍的缘故,他对周遭的一切都觉得恐惧,戴上口罩让他有安全感,他完全不像是个活着的人了,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你说我着不着急!”

阿森给自己倒了杯酒,咕噜噜地喝下,放下杯子的刹那,我看到他的眼眶都红了。他紧紧握着杯子,指关节微微发白,哽咽着说:“以前他没有停药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被那些药物摧残得虚弱不堪,免疫力低下,弄出一身的病。后来停药了,身体还是越来越差,他现在已经行动不便,严重的时候需要借助轮椅,莫家的人也根本不管他,由他自生自灭了。颜小姐,我跟随莫先生多年,莫先生于我有恩,他现在这个样子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厚颜来求您,希望您能劝劝他,让他接受治疗,好好活下去。”

我眼眶轰的一热,几乎就要哭出声,“好,我去劝他,可是他肯见我吗?”

“慢慢来,除了我,他现在拒绝任何人靠近,但我相信他不会真的拒绝你,因为我在他的枕头底下见过您的照片。”

“他太太也不管他吗?”我指的是芳菲。

阿森嘴角抽动了下,神色愈发的凄惶了,“他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一直各过各的,现在莫家的处境很艰难,谁也顾不上管他,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对莫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莫家人恨不得一脚踹开他。”

“我先生正在收购莫氏盛图。”我低下头,有些惭愧。

“不全是这样,莫家这几年被莫敬添败得差不多了,可谓内忧外患,现在并不只是您先生的融臣收购盛图,还有别的买家也在收购。”

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阿森说:“是真的,具体情况您可以回去问您家先生,这个买家并非实业,而是以一个基金的形式存在的,简称Y&H基金,对盛图志在必得,别说盛图吧,就是融臣早晚也会被其收入囊中。所以现在真正形成对抗之势的应该是融臣和那个海外基金,盛图反正已经是待宰的羔羊,没有生还余地了,就看是最后跟谁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