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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屋里,卢友文还在继续嚷着:

“当一个有志气的男人,成为一个虚荣的女人的奴隶以后,他还能做什么?他就钻进了坟墓……”

“住口!”终于,诗尧还是爆发了,他大吼了一声,喉咙都哑了,“不要侮辱小双!卢友文!我对你们的情况太清楚,上班养家,是你理所应该!何况,小双赚的钱比你多……”

“哈哈!”卢友文大笑了起来,笑得古怪,笑得我浑身都紧张了起来,“赚钱!赚钱!哈哈!你们倒都是金钱的崇拜者!很好,很好……”他冷笑了一阵,从齿缝里说,“你既然提到这件事,我们倒需要好好谈谈了。我问你,朱诗尧,小双能有多大能耐?什么作曲喽作词喽,是天知道的鬼打架的东西!你居然有本领帮她推销掉!你利用职权做人情,她是见钱眼开,有钱就要!你们之间到底在搞些什么?听说你们在夜总会里跳贴面舞,我卢友文大概早就戴上绿帽子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听到砰然一声大响,我一急,就冲开房门,跑到外面去。正好一眼看到诗尧的拳头从卢友文的下巴上收回来,而卢友文往后倒去,碰翻了桌子,撒了一地的稿纸、墨水、原子笔、茶杯碎片……小双也冲出来了,却瞪大眼睛呆站在那儿。我大叫着:

“哥哥!”

诗尧满脸通红,眼睛瞪得直直的,鼻子里呼呼地直喘气,我从没有看到他气成这样过。雨农赶了过去,拦在他们两人的中间,焦急地喊:

“这是怎么了?有话大家好好说,怎么动手呢?”

诗尧指着卢友文,大声叫:

“我早就想揍他了!和这种没有人性的疯狗,还能说话吗?你看过人和疯狗去讲理的事情吗?”

卢友文从地上爬起来了,他的眼睛也直了,眉毛也竖起来了,脸色也白了。他一步步地走向诗尧,咬牙切齿地、语无伦次地乱骂着:“朱诗尧,你要动手,我们就来动个痛快!我也早就想揍你了,不过可怜你是个跛脚残废,只怕我一根小指头,就把你打到阴间去了!今天,你帮小双抱不平,我和我太太吵架,居然要你来抱不平!你喜欢小双,你为什么不娶她当老婆呢!你不需要养太太,却可以和她跳贴面舞,你们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清楚得很呢……”

诗尧狂怒地大吼了一声,扑过来,他一把拉开了雨农,对着卢友文又挥出了第二拳。这次,卢友文已经有了防备,他用手臂格开诗尧,立即重重地反击过去。顿时间,两人就翻天覆地地在房里大打起来。桌子倒了,椅子倒了,茶几倒了,水瓶砸了,茶杯砸了,台灯砸了……我叫起来:

“哥哥!卢友文,你们都疯了!雨农,你拉住他们呀!你呆了吗?你傻了吗?……”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声、叫声、打斗声、东西砸碎声……这些声音显然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彬彬,她开始在室内“哇哇哇哇”地大哭起来。雨农跑过去,一会儿抱住这个,一会儿又抱住那个,他绝非劝架的能手,因为我亲眼看到,他自己挨了好几拳,被打得“哎哟哎哟”直叫。

就在这房里乱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看到小双,她始终就像一具石膏像一般挺立在那儿,脸上毫无表情,身子一动也不动,脸色仍然煞白煞白。当彬彬放声号哭的时候,她才像是忽然惊醒了过来,她侧耳倾听,脸上有种好奇异的表情,这表情惊吓了我,我走过去,摸着她的手叫:

“小双!”

她看着我,仿佛并不认识我,她低语了一句:

“孩子在哭呢!”

“是的,孩子在哭,”我慌忙说,“你进去吧,你进去看着孩子吧!”

她望着那滚在地上,打成一团的诗尧和卢友文。

“他骂他是残废,”她说,声音低柔而清晰,好像她在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你告诉诗尧,跛脚并不是残废,思想肮脏、行为乖僻、不负责任才是更大的残废!他——友文,才是真正的残废!”

听到小双这几句话,诗尧忘了打架,坐在地上,他惊愕而激动地望着小双,仿佛她是个至高无上的神祇。卢友文却像只疯虎,他继续对诗尧冲去,但是,他被雨农死死地抱住了,于是,他开始破口大骂:

“小双!你为什么帮他?你爱他为什么要嫁给我?我卢友文倒了十八辈子霉,才会上当娶你!你扼杀了我的前途,你剥夺了我的幸福,你弄脏了我的名誉,你陷害了我,使我无法成功,你是刽子手!刽子手!刽子手……”

小双侧耳倾听。

“孩子在哭呢!”她又说了一句,接着,她低声细语,“这日子还能过吗?”转过身子,她走进屋里去了。

这儿,卢友文继续在那儿狂怒地乱叫乱骂,给小双定下了几百条罪名,他那样激动,使雨农不敢放手,只是死命抱着他,一面语无伦次地劝解,诗尧继续坐在地板上发愣,我继续在那儿手足失措……就在这时,忽然间,我看到小双手里抱着孩子,从屋内直奔出来,像一阵旋风一般,她飞快地跑向大门口。我愣着,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着,我就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