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不同的旅程(第3/4页)

再没有见识的女人和孩子都知道它们是新的,这可能比来到了另一个国家的王城还要……可怕。他们仿佛是乘坐着那艘非凡间之物的白船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的交通工具在一处窗户更多更高大的房屋前停下,引路人把乘客们带下车走进去,这是一个同样叫做食堂的地方,旅客们在这里吃了一顿可能是有生以来最丰盛的晚餐,接着又被引路人领到了“宿舍”里,住进了与舱室相似,不过更宽敞舒适的房间。

次日清晨,他们习惯地在房间里等人来把他们叫走,为他们开门的人这次把他们带进了另一处房屋,他们先是依次进入在一个挂着许多帘子的房间,被里面的白衣人将五官,皮肤,手脚关节和指甲等等一一查看过,然后所有面上看和自认为已经成年的人又去到另一个大房间,被另一些人询问:“你叫什么名字?”“知道自己的年纪吗?”“上船前你以何为生?”“有几种活计,农民,纺织,木工,造房建屋,你们愿意去做哪一样?”……所有问题结束后,那些人发给他们一小块系着红绳的铜牌,孩子们是白色的绳子,年龄小于十岁的什么都不必佩戴。戴上这块牌子,他们就算加入了居住区,可以分配到住所,劳作也能获得报酬,虽然要真正成为这里的居民还需要时间和努力,但这已经远超想象。没有什么人敢想象这个。

奴隶们同样获得了这些牌子,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葛盖低头看着手上的铜牌,又看向前方的遗族女人。

“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下船之前,你和那个淹死的人还不是我们的居民,但船是我们的领土,你们上船之后,在我们的领土上杀了人,但在这之前,我们没有告诉过你们我们的法律。这是我们的错。”她对他们说,“你们不会受到其他惩罚,除了你们的第一次工作必须是到矿区去。三个月后,你们还要回到这里来。”

葛盖和他的兄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今天会送你们过去。”她又说道,“在过去之前,我想问一件事,你们要把那个留着吗?”

她抬起手,手指在脸颊边画了一个圈,对应的是她对面两个男人脸上那可怕的烙印。

贵族子弟赫曼·达·西洛斯·伊本撒的旅程与奴隶葛盖,贫民窟女孩夏拉略有不同,毕竟他的旅伴足足有两千余人,船员虽然也同比增加了不少,但管理三百人,其中大多数还是女人和孩子,跟几乎什么都有的两千人的难度比起来,差距大概有王都外的悬崖和海面那么大。正是因为对此略有所知,赫曼才会对这些“白船的人”表现出来的惊人才干感到震惊:那不是士兵,更不是信徒,甚至不是普通的家臣能够培养出来的能力。行船不到七日,船舱里仿佛无时无刻弥漫的肮脏臭气就变淡了,通风口的风够强的时候,过道里的空气甚至比王都大道还要清新一些。从不同舱室中传出的争斗等喧闹渐渐变得稀少,大概是那些因为闹得太过被揪出来,然后从船舷一直倒吊到窗前的家伙教会了他们听话的正确方法。每日用餐的秩序也好了很多,虽然大多数人的吃相还是如同饿鬼,不过很少有人敢在取餐窗口前蜂拥成团,捶打窗台并且大喊大叫了。

出事之前,赫曼虽然发现了每批和他们一起来到食堂的舱室不尽相同,却不太明白其中缘由,直到那一天来临——

白船的人通过不断的排列组合,把某些人集中到了一起。当那些人同样发现这件事,为此奋力一搏的时候,白船的人已有准备。

赫曼不在那些人之间,他那时正躺在床上,心中默念在家受到的教诲,突然之间的炸响让他一跃而起,混乱的喊叫和密集的爆裂声从顶层甲板传下来,舱室里的侍从和赫曼一起拥到出口,他们打不开舱门,只能把耳朵贴到门板上,直到那些声音像突然发生一样突兀地消失。随后白船的人冷淡地过来把他们带了上去,一从出口露头,赫曼就闻到了风中的血腥味,知道那些人必败无疑,毕竟只是一群被金钱与谎言所迷的亡命之徒,他们若能成功,那才会令计谋者惊愕。他混在众人中向前走去,看到甲板上有许多透明的碎片,边缘锐利得令人心惊,似乎有些血点落在上面,然后白船的人推开食堂一侧的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突然涌出,赫曼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片刻静止,接着就瘫软下去,让身后的赫曼见到了前方景象。

几乎同时发生的刺耳尖叫中,赫曼的脚像生了根,不能再往前一步,他看到了——他没想过——他不是没见过死亡,甚至不是没见过虐杀的场面,但是——那是,那是什么地狱?

血——到处是血!不只是血,在地上,在墙壁,在天花板上,曾经能照出人面的地板已如血池,血面半浮半沉着断裂的肢体,破碎的骨头,稀烂的内脏,各种残缺的尸体趴在地面,挂在桌椅上,每一具——每一具都死得恐怖无比,就算落入狼口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凄惨,他全身僵硬,不能转开的目光落在前方斜角的一具尸体上,看到浓稠的脑浆混着血液从锯齿状的半个脑壳缓缓淌出来,然后一块碎肉从天花板上掉下,正正砸在中间,溅起细小的液滴,他觉得那些液体好像溅到了他的脸上眼中,最终他颤抖着弯下腰,用尽全身的力气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