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第3/6页)

有些事若是不说出口便罢,可若是说出来了,人心便回不去了。

解廌的天赋神通是洞察人心分辨是非,这同样也是他的本性心念。修行在心,这世间的法术修行之法各有不同,有的只在乎术道,需要资质、需要灵气、需要种种条件;有的则只在乎于心,无关资质等等一切外力,便如同明灯教的修行正法、吴侯所修的守戒法。解廌的天赋神通为第二种。解廌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因为他与族人血脉相牵,便更容易受到族人们的影响。如老祖母所说,接受同族人的血祭以续命已经是极限了,如果解廌再取他人血肉为自己续命,那恐怕就会改了他的意志,毁了他的神通。

“为什么要抗拒改变呢?”揾察道,“一成不变的固守并不是好事,蛴螬褪了旧壳才能化为蝉,从不见天日的地下飞上天空,毛虫结过了茧才能生出翅膀,从笨拙的蠕动变成轻盈地飞翔。不变就是死,就算祭了全族的人,难道就能救下图腾吗?不如让我们带着图腾一起改变。”

人群中的躁动更大了,老祖母气急,一时气息不匀,连连咳了起来。

丁芹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确信了我们没有解决图腾问题的方法吗?”

“我不确定。”揾察说道,“我比所有人都希望你们能够拿出办法来,但我需要一层保证,没有保证的话,我不敢信你们给出的方法。你们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轻信。”

他并没有想要丁芹和白鸿的性命,他只是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将血祭的事情开一个口子,两滴血就够了。他和他的人都几乎找不到机会出谷,如果错过了这次,下一次再想找到外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能从两人这里得到别的方法最好,如果得不到,这一次机会也不会一无所获。更进一步,就算日后走到了要伤外人性命来进行血祭的程度,他也不会选择向丁芹和白鸿这样难啃的对象,乱世之中,不值钱的命最多,何苦往死里得罪强者呢?

“你的神通看不出我们的心念吗?”丁芹又问道。

“我看不出,我看你们就像当初看别初年一样。所以我不能信任你们。”揾察道。

“可是,就连年幼的格罗瓦,都能够看出我们的心念,在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日,就请我们帮他寻找姐姐。”丁芹直视着揾察,她的语速平缓、清晰,可是却像炸雷一样压到了揾察的身上。

揾察的脸色骤然白了。他想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如果连还是个孩子的格罗瓦都能看出来而他却看不出来,那只说明……那只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天赋神通!是图腾收回了他的神通吗?他已经被图腾厌弃了吗?

其他人也已经明白了这话之下的含义,许多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揾察。

老祖母叹了一声:“揾察。我们都能看出来,这两位姑娘不是恶人。你已经走差了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揾察的脸更白了,他死死握着木杖,手臂上的伤口崩开,渗出血来。一个失去了天赋神通的人,是不能再负责寨中礼祭的。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脸上闪过颓然、沮丧和苦痛,但挣扎过后,目中却凝聚了不可动摇的固执。

“我做不成一个无罪的善人,只能做一个对得起寨中的罪人。”他抓紧了手中的木杖,固执的目看向丁芹和白鸿,“这次祭祀还在由我主持,请二位借两滴血与我!”

厚重的祭祀之力在空气中凝聚,白鸿顶着这股威慑向前走出一步,冷笑道:“你真以为我们任你宰割了?”

威慑化作了威压,揾察半步不退,使祭祀之力如山谷四面崩塌一样向白鸿压来。

达乌硬顶着余波想要去阻止揾察,可是那威压分了一缕出来压向了老祖母,达乌只能先护着老祖母。他焦急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白鸿气势烈烈,双臂洁白的羽衣鼓风而起,猎猎舞动中寒光闪烁。揾察执掌祭力,手中木杖的丝铃摇动不休,扬扬铃乐中威压崔崔。

在这一触即发之时,被人们所忽视的湖中忽然起了变故。

湖中解廌之影由虚转实,破开湖面,向空中疾驰而起,他几乎是逃命一样从湖中窜出。而这原因很快就让人明了了,紧随在解廌身后,一抹锋锐的刀光携霹雳之势劈来!

解廌足下生云,在半空中倏忽换了位置,刀光不见来处,被解廌躲了去,后继无力,但在半空中消散之前,它的威力却几如将天破开一隙!

只此电光火石之间,无人来得及反应。寨民们已经惊住了,这湖是解廌休养生息的地方,这刀光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丁芹双瞳忽然一缩。

在解廌由虚转实的瞬间,黄泉之影一闪而现。解廌并非休憩于湖中,而是藏身于幽冥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上次来到湖边,却没有看到解廌的原因。那紧随于解廌刀光也是自幽冥中劈出的,至于解廌为何要躲藏于幽冥之中,她也看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