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但十八岁前还要依靠家里,是没资格说,而之后无论多晚告诉,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我既然不可能和女人结婚,早点告诉,能给他们多点时间接受,以后也会越顺利。”

闻礼顿了顿,自嘲道,“我那时以为,自己可能是喜欢男人的,虽然后来事实证明,我对男人也同样不感兴趣。”

文斯隐约明白了他说的“顺利”是什么意思,所以闻礼选择和爸妈坦白,原本是打算以后如果有喜欢的人,他们的感情会越顺利吧?

所以这是提前替未来另一半扫清障碍……

不仅磊落,还有担当。

文斯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抬手,在闻礼肩上拍了拍,“挺好。”

做出这动作后,两人目光相对,皆是愣了一下。

文斯手还停在闻礼肩膀,他吓一跳,赶紧缩回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呃……我是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多话,今天真的挺意外的,其实你并没必要都告诉我。”

闻礼却道,“你是我姐,这些是应该讲明的。”

文斯又一次,被他直白的表达方式弄得哑口无言。

和闻礼分别后回到小餐厅,文斯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向自己掌心。

刚刚怎么就莫名其妙上手拍那下?也不知他力度算不算重,语气是不是大大咧咧……

闻礼和闻思多年不在一处,这种小细节应该不至于看出什么。

大约是闻礼一直话少,两人间名为姐弟,但相处起来总像隔着疏离,今天他突然主动说起这些事,让文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迷之被信赖感,不免真有些带入“姐姐”这个角色。

楼上房间里,闻礼继续心无旁骛处理公事。

杨冬冬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费尽周章飞越大洋彼岸,最后只掀起了如此一点小风浪。

唯一的后继作用,大概也就是让闻礼和闻思之间冻结了十余年的“姐弟”情谊意外开始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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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立民到家时是下午一点。冯姨早准备了丰盛午餐,邵特助、何政还有冯姨都上桌一起吃。

“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大家别拘束,虽然晚了几天,但为庆祝闻礼回国,咱们还是以茶代酒,碰一杯。”

闻立民率先举起杯子,他已经换上便装,是那种传统盘扣的蓝绸夏衣,显得很是清隽又有风骨。

机场第一面见得仓促,文斯这时才能悄悄打量这位“父亲”。

以闻思的年纪,闻立民少说也该有五十出头了,但他神采奕奕,刚经过旅途奔波也不显疲态,再加上个子瘦高,保养得宜,言谈间俱是亲善阔达态度,整个人就更显年轻。

说起来,细瞧闻立民眉眼,和闻礼几乎没有共同点。

文斯这才后知后觉,猛然想起小说开头,闻礼在机场见到闻立民时有这么一段描写——

[那中年人也望见了他,快步走来。

闻礼深切意识到,自己是归乡游子,而对面迎接他的是他的父亲。

名义上的……对他而言,也是唯一的。]

当时文斯看见最后这句话就生出疑惑,什么叫“名义上”的?难道闻立民和闻礼不是亲生父子?

只不过这猜测彼时想想就罢,权当伏笔晃过,现在穿到小说世界,文斯再记起这回事,关乎家庭关系,才结合观察认真揣摩了一番。

不知是否系统专门为他重塑过闻立民的外表,反正自己这个“闻思”和闻立民从长相来看就明显是亲生的,而如果闻礼和闻思并非同父,之前又已推断他俩还是异母……

等等!难道闻思和闻礼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实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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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立民在家时颇为养生,饭后没立刻上楼休息,先绕着自家小花园转一圈,看看觉得哪些树长得乱了,拿工具来悉心打理。

“爸,您还亲自做这些?”闻礼随在他左右。

“是啊,从你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不拾掇就手痒,还有那些鱼,看见了吧?”

“看见了,爸养的很好。”

“还是没时间,等正经退休了,才真能好好养。”

文斯在旁听着闻立民和闻礼说话,才知道这满院子的风景和池底的鱼原是这么来的。

现在院里石榴树正当时,光照得充沛的角度,石榴果挂了满梢,稍微矮一些的,还能见到不少花骨朵,夏日午后金黄的阳光下,与碧绿树叶形成颜色鲜明的反差。

闻立民就像寻常爱唠叨的父亲,边做手里的活儿边给孩子们解释他的心头好。

例如哪样的枝条太密,会影响主干生长,要进行疏剪处理,哪样的果子是坏死果、病虫果,需要去掉,以及树冠怎么分布才会更美观又更符合规律。

讲起这些,闻立民头头是道,比谈到公司事务更加有兴致。

而闻礼边听边观察闻立民剪花枝的动作,看得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