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界尽头(第5/7页)

“妈,对不起。”赵一玫终于服了软,说,“以后我每年都回家,拿到毕业证就离开美国。”

赵清彤一瞬间破了功,笑起来,嘴角的细纹用再贵的护肤品都掩盖不住,她问:“那你还要读多少年?”

赵一玫想了想系里让人闻风丧胆的毕业率,考虑到赵清彤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在心底偷偷打了个折扣,小心翼翼地说:“大概要……五年?”

赵清彤自嘲地笑笑:“当初是我非要送你去美国读书,想让你镀个金,拿个名校文凭而已,没想到你也是真的争气,居然一路读到了博士。”

“你一直以我为傲呢。”

赵清彤笑了笑,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一玫,你别生妈妈的气。”

赵一玫没有问赵清彤她说的究竟是骗她生病回国这件事,还是其他的什么事。

除夕这夜,沈放回了北京。

前几日,赵一玫隐约听沈钊提过这件事,她假装毫无知觉,不闻也不问。家中两位长辈在暗中对视一眼,都偷偷松了一口气。

可是等沈放真正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孩,穿着黑色羽绒服,留短发,白白的一张脸,看起来像是高中生。

陈砂还是那样,又瘦又小,但给沈钊和赵清彤提了满满两手的礼物。她站在门口,看着沈家一屋子的富丽堂皇,说不出话来。

赵一玫正好从楼梯上下来,走到一半,看到陈砂,整个人如坠冰窖。就连坐在沙发上的赵清彤也愣住,猛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的女儿。

没人说话,陈砂也没动,静静地站在灯下,最后还是沈钊取下眼镜,说:“还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坐,外面风大。”

沈放将陈砂带来的东西交给用人,再带着她走到沈钊和赵清彤面前,说:“这是陈砂。”

至于她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参与他们的一家团圆,自然是不言而喻。

陈砂轻声说:“叔叔好,阿姨好,春节快乐。”

下一秒,楼梯上传来极大的动静,是赵一玫随手将一旁的古董花瓶狠狠地砸碎了。她脸上带着恨意,恶狠狠地看着沈放,大声吼道:“沈放,你去死!”

沈放抬头望过去,仿佛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赵一玫的存在,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哦,你在啊。”

然后赵一玫就听到他若有似无地对陈砂说:“你还记得吗?你们以前见过。”

陈砂轻声说:“记得的。”

“沈放,”赵一玫对陈砂熟视无睹,她只是愣怔地看着沈放,扬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放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反问道:“赵一玫,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带谁回我自己家,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赵一玫气得浑身颤抖,转身就往楼梯上跑,“砰”的一声将房间的门摔得惊天动地。

陈砂站在原地,沈放面无表情地看着楼梯的尽头,只剩下赵清彤和沈钊复杂地交换着眼神。

赵清彤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对陈砂说:“实在不好意思,家中的丑事,让姑娘见笑了。”

而关上房门的赵一玫,身体顺着墙慢慢滑下,最后在黑暗中蜷成小小的一团。

如果这里真的是她的家就好了,赵一玫想,那她就可以指着陈砂的鼻子,让他从自己家里滚出去。

可她知道,沈放说得对,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她算什么?不过是赵清彤的一个累赘罢了。

“沈放,我恨你……”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忍不住哭出来。

原来爱一个人到极致,是真的会恨的。

赵一玫将自己在屋子里锁了一整晚,其间赵清彤铁青着脸让管家通知她下楼吃晚饭,对方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敲了三声门:“小姐,该吃晚饭了,今晚是除夕夜,再怎么着,一家人也得和和气气把今天过了。”

赵一玫猛地拉开门走下楼,故意用很大声且冰冷的声音开口说:“陈伯,您说得对,除夕夜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我看还是赶紧吃饭,早点送陈砂回去,一个女孩在外面待晚了,家里人是会担心的。”

她话里话外都在将陈砂归为旁人,其实只是在自欺欺人:陈砂只是沈放带回来的一位客人,而非别的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才会让一个男人在除夕之夜带着她回家拜访,还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呢?

陈伯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听沈放又冷冷地开口:“她今晚就住在这里。”

“她不走是吧?”赵一玫怒极反笑,点点头,“那我走。”

赵一玫嘴里虽然这样说,但身体却一动不动。她死死地盯着沈放,挺直了背脊,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竖起浑身汗毛的小动物。

突然,只听一个声音淡淡地说:“那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