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界尽头(第6/7页)

赵一玫猛地抬头,因为说话的人竟是赵清彤。

赵清彤坐在餐桌旁,没看她,似乎两人根本就不是母女。

沈钊蹙眉:“你……”

“好,”赵一玫点点头,“好,我走。”

然后她抓起自己的挎包,毅然决然地打开大门。二月刺骨的寒风灌进来,赵一玫整个人扎入冬夜,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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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伊始,赵一玫一个人在酒店从除夕住到大年初三。

第四天,她在酒店门口遇到了赵清彤。赵清彤穿着深紫色大衣,头发盘起来,淡淡地看了赵一玫一眼:“今天有安排吗?”

赵一玫垂下眼睑:“没有。”

“那就陪我吃顿饭吧。”

说是一起吃饭,但时间还早,赵清彤便带着赵一玫去逛街。母女俩已经多年未曾一同逛街了,审美自然有偏差。但赵一玫没吭声,一一让导购小姐装起来。

等刷卡的时候,赵一玫大步向前,从自己的钱夹里拿出信用卡,对赵清彤说:“我有工资的。”

“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个小孩子。”赵清彤有些伤感地笑笑。

吃饭的地方订的是一家日式私房菜馆,会员制度,据说连芥末也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赵一玫突然想起,自从董齐离开以后,赵清彤就再也没有去过花间酒,大概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和董齐一起吃饭吧。

等进了包间,赵一玫才发现赵清彤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带着自己来相亲的。对象就是那个“小时候一起学过钢琴毕业于沃顿商学院”的小宇哥哥。男人身材高大,英俊阳光,见识和教养都很好,只可惜赵一玫从小到大身边都是这样的男生,在美国的富二代更是比比皆是。

赵一玫心不在焉地吃着刺身,回答着他的问题:“没什么大志向,混日子呗。哦,你说毕业啊,再说吧,我不想工作,我们这个专业本来就是念着玩的,反正家里又不缺钱。”

听到对方问手机号码,她又说:“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用手机的。”

好好的一顿饭,食材、厨艺和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气氛却被赵一玫彻底搞砸了。大家神色尴尬地站在四合院门口说再见,赵清彤脸上还带着笑容:“改天有机会一起去滑雪啊,我们一玫很喜欢运动的。”

回到家中,赵一玫冲进房间,一股脑地将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里,再利落地背上包,把沉重的行李箱“乒乒乓乓”地拽出来。

赵清彤挡在门口:“你做什么!”

“我要回美国!”赵一玫愤怒地大吼,“我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你休想再给我安排什么张三李四!我不需要!我的人生谁都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

“谁也不需要!”赵清彤冷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怎么就不敢承认真相是什么?”

“真相?”赵一玫大笑起来,“我敢承认,可你们敢听吗?”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就为了一个男人!”

赵一玫眼中泪水婆娑,大声说:“对!就为了他!我就是变态,心理扭曲!我还不知羞耻地对他投怀送抱!他不爱我,我还犯贱,自己贴过去!可那又如何!这是我的人生,我要爱谁是我的权利!我碍着你们谁了?”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除了沈放谁也不要!”

赵清彤一怒之下将赵一玫囚禁了起来,还命人没收了她所有的通信设备。

“妈妈,”赵一玫砸碎了房间里所有可以砸的东西,对着房门愤怒地大喊,“放我出去!”

赵一玫绝食两天,赵清彤没来看过她一眼。都说女孩越长大越像母亲,母女两个人果然都是天生的倔。

赵一玫房间的窗户被锁上,她找遍了整个房间,最后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把遗忘已久的瑞士军刀。她白天的时候,趁着赵清彤不在,一点一点地用利器敲打窗户,终于在第三天夜里,被她砸出了一个洞。

赵一玫顾不上行李,将洞砸大,然后从玻璃碎片中钻出去,跳到阳台上,顺着水管往下跳。寒冬腊月,水管上结了冰,赵一玫抱不住,整个人重重地坠落在地上。“砰”的一声,她摔到冰冷的地上,觉得五脏六腑都一齐碎了。

别墅的灯亮起来,管家推开门,大喊:“谁!”

赵一玫冷汗涔涔地咬牙爬起来,她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大步逃跑。

她在夜色中狂奔,长发被风拍打在脸上,浑身又冷又痛,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裂开的声音,她却只是不停地跑啊跑。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囚禁了她多年的家。

突然,前方一道刺眼的黄光照过来,车轮声轰鸣,赵一玫拿手臂挡住眼睛,不得不停下来。

沈放的摩托车犹如黑夜里的鬼怪,在龇牙咧嘴地咆哮。他猛地刹住车,车头抬起。看到眼前差点被自己撞倒的赵一玫,沈放也是一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