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3/4页)

沈夷光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瞟了眼门外谢弥派来看着她的人,见两人并未听见,她这才坐回原处,凝神细听。

“还成吧,听说沈家大郎已经扶棺回了建康。”

沈夷光心慌意乱,祖父...已经过身了?连尸首都到了建康?会不会是忧心她才去世的?!

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没准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无论如何,她必须得尽快回家证明此事,一旦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得为祖父扶灵守丧,她没时间再跟谢弥耗着了!可是凭谢弥死不放人的样子,她怎么才能回去呢?要不等他到了建康再找机会逃了?

沈夷光心下又慌又急,她知道谢弥眼睛厉害,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来,索性想了个歪点子,把仅剩的一点点迷药下给自己,一上马车倒头就睡,压根不和他打照面。

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受罪了,最近建康戒严,当夜谢弥根本没找落脚的地方,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又在马车上颠了一日一夜,第二天人就蔫的跟霜打的白菜似的,站都站不住。

谢弥自己是风餐露宿惯了,就是再赶路几夜也无所谓,只是沈夷光定然是受不住的,他摸了摸她消瘦许多的小脸,蹙了蹙眉。

也是他神通广大,居然能在建康戒严的情况下,给她找到一处三进的舒适民宅,当天就把她安置进去,自己则出门忙活返程的事儿了。

沈夷光不光是因为赶路难受,她实在挂心着家里,半夜就不怎么睡得着,爬起来坐在窗边,思索着有没有能得知家里消息的法子。

她现在已经没心思考虑和谢弥那点暧昧了,她打算离开,也不是急着逃离谢弥,而是着急家中的变故。

忽然就听‘吱呀’一声轻响,窗户似乎被风吹开,她正要起身关窗,一只湿漉漉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沈夷光骇然无比,正要放声尖叫,就听清越的嗓音传来,颇能安抚人心:“潺潺,是我。”

她瞪大了眼,霍然转过头,把声音压的极低:“小师叔?”她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宁清洵瞧着的确不怎么好,他脸上挂着彩,浑身都湿透了,还在滴滴答答淌水,面上也掩不住的疲惫。

他比了个手势,示意沈夷光噤声,然后才用气音道:“那日我听扈从说在县城里见到了你,我便带齐了私兵准备去接应你,结果不敌襄武王厉害,被他一直关押到现在。”

他顿了下才道:“直到今天他带人在这处民宅暂住,我被关在了排水的地方,建康多雨,内部水路必定四通八达,我找着机会割断了锁链,入水之后才寻到了你。”

沈夷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慌忙问:“小师叔,我家里...”

宁清洵微微颔首,面上微露伤怀:“师父的确过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失了方寸,竟带人直接强攻。

其实沈修文的过世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大家早有心理准备,沈修文也留下遗愿和遗书,把亲朋家人的伤痛降到了最低,比起伤痛,他更担忧的是沈氏之后该如何自处。

沈夷光眼圈一红,却来不及伤痛,咬唇道:“我要回宗祠看看。”

宁清洵忙道:“我就是为了带你走的,跟我来吧,委屈你先入水了。”

沈夷光却没动,她目光四下搜寻了一圈:“小师叔稍等,我找找纸笔,我要写封信。”得给谢弥留书一封...

她看到宁清洵古怪的面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本来就是被谢弥这个讨厌鬼强抢过来的,她写什么信啊,他暴跳如雷才好呢!

沈夷光脸上红了红,抬了抬下巴,佯装无事发生:“走吧。”

宁清洵只微微一笑,带着她翻窗而出。

说实话,他心里有一丝莫名古怪。

他白日的时候听襄武王的亲兵议论,说襄武王看潺潺受不住赶路的苦,所以才费时费力地找了这处民宅,就为了让她住的舒坦些,依着宁清洵对襄武王的了解,这简直不可思议,他性狠辣,少仁慈,手上沾满鲜血,这才成为了当今的天下雄主之一。

而且他能感受到,襄武王对他是起了杀意的,但最后到底是没杀他,留下他这么个把柄——若他猜的没错,也是因为潺潺。

按照襄武王以往雷厉风行的形式做派,他和潺潺根本不可能有逃跑机会,更不可能住进什么民宅,就因为潺潺,他才会一再耽搁,才会有了软肋和破绽。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一闪而逝,他看了眼潺潺,最终缄默不语。

......

沈夷光和宁清洵都对沈家如今的情势忧心不已,她也顾不得头疼脑热的了,硬是撑着赶了一个昼夜,这才堪堪进入建康。

虽然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返回故乡了,但找到沈氏宗祠还是简单得很,光是宗祠的建筑就占据了近两条街,后面的沈氏坟茔更是连上了城外群山,外人不得随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