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5页)

他指向月昙:“你别动。”

月昙有些发懵,她正侧对着赵璟,半边面上汗渍浸出,妆容斑驳,实在算不得美丽。

她想要正过身,却听赵璟暴喝:“朕让你别动!”

月昙被骇了一跳,忙止住脚步,僵身不动。

赵璟看了她整整一刻,幽邃的瞳眸中情绪涌动,似眷恋,似憎恨,似杀意凛冽,似难以抛舍。

满殿的人都觉莫名,只有崔春良了然,轻轻叹了口气。

赵璟冲月昙道:“你以后就着魏服吧。”

月昙心中不愿,但今时不同往日,父汗殒命,旧土难归,如今寄人篱下,全仰赖天子垂怜过活,她只有咽下心中酸楚,乖乖巧巧地敛衽应是。

她要将龙剑奉上,赵璟漫然说:“赐给你了。”

被中断的丝竹再度奏起,缥缈婉转,赵璟宿醉后靠在龙椅上睡着了。

暗绣金龙的纁裳袖氅垂落在地,睡梦中他匀亭修长的手指总是微微勾着,像要拉住什么人。

月昙看得纳罕,轻声问崔春良:“中贵人,官家睡了,乐还要继续奏吗?”

崔春良满脸涩然地颔首。没有乐曲,赵璟根本睡不着,每每入夜,他最怕周围悄无人声。

仲密和月昙告辞,崔春良相送,还未走到殿门,乐姬中有一人霍得站起来,自袖中抽出匕首刺向御座上酣睡的赵璟。

仲密习过武,听到动静回头,悚然一惊,忙飞身去阻,他打在乐姬的左肩上,匕首偏了半寸,刺入赵璟的胸膛。

赵璟在剧痛和众人的惊呼声中醒来,迟缓地低头看去,见锦衣上洇了大片血,又抬头看看那被仲密拿住的乐姬,乐姬娇柔的面上满是愤怒,挣扎着骂道:“狗皇帝!你纵容权宦滥杀朝臣,我今日杀你是替天行道!”

“放肆!”仲密一巴掌扇过去,乐姬半边脸红肿,嘴角沁出鲜血。

崔春良顾不得这些,忙去传御医,再回来看赵璟,他胸前不断有血渗出,靠在龙案上,脸色惨白如纸,他问崔春良:“朕会死吗?”

崔春良一壁捂住他的伤口,一壁泣道:“官家不要胡说,您洪福齐天,必寿与天齐。”

赵璟笑了,笑得寥落支离:“寿与天齐……那才是最大的诅咒。”他将沾满血的手搭在崔春良的胳膊上,虚弱道:“把她叫来,朕想她了。”

崔春良慌忙吩咐近旁内侍:“去请萧娘子。”

鱼郦夜夜被丝竹所扰,干脆将睡眠颠倒,趁白日安静入睡,傍晚醒来,摒退众人,以花枝为剑在寝殿里练习。

自打出了福已的事,赵璟就不许她喝酒,另外两个内侍也被驱逐,伺候在她身边的只有宫女。

倒是一件好事,鱼郦再不会宿醉糊涂,常常彻夜习剑,右手和左手交互执剑,竟也练出些心得。

她的右手恢复得很好,虽达不到全盛之时,但她为弥补身体上的缺陷,会更加用心地钻研瑾穆教给她的剑招,

合蕊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花枝默默参详。

“娘子,请您速去前殿,官家……官家他遇袭了。”

鱼郦将花枝收于身后,有片刻的茫然。

这丝竹声刚刚猝然停歇,鱼郦还以为赵璟转了性子,谁知竟是遇袭。

天启皇帝在崇政殿内遇袭,听上去甚是荒谬。

她擦过汗,系上狐裘随合蕊出去。

崇政殿前乱成了一锅粥,御医宫人进进出出,各个行色仓皇。崔春良擦着汗从殿内出来,一眼瞧见鱼郦,眼中一亮,甚至顾不得礼数,上前拉她的衣袖,“娘子快来。”

赵璟被暂且安置在书房的软榻上,他只着亵衣,伤口已包扎好,仲密跪在榻边喂他喝药,他躺在榻上眼皮半耷,气息微弱,看不出是否清醒。

崔春良把鱼郦拽到榻前,躬身冲赵璟道:“官家,娘子来了,她听说你遇袭很是担心,刚刚还哭了一场。”

“呵……”赵璟轻嗤:“她不会哭,她会高兴的。”

鱼郦将头偏开,心想他耽误了她练剑的时间。

仲密仰了头看向鱼郦,那张明媚的容颜在一片纷乱人影中灿然静立,犹如暗夜明珠,亮得惑人心神。

突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璟执意让崔春良把他扶起来,靠在粟心软枕上,他顶着一张因宿醉和受伤而憔悴的面看向鱼郦,朝她伸出了手。

鱼郦站在原地,没有理睬。

赵璟重伤在身,支撑不了太久,手颓然落地,他额上冷汗涔涔,虚弱地问:“窈窈,若我有个差池,你愿不愿意陪我?”

鱼郦摇头:“不愿意。”

赵璟垂下眉目,目中光影寂落,转瞬一片黯然。

他默了许久,倏然道:“召文贤琛、嵇其羽、谭裕来见朕。”

崔春良躬身要劝,他打断:“把江陵郡王带来。”

听他提及寻安,鱼郦眼睛骤然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