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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市侩的矮小侍者用了这两个词语来描述对她的印象。那个女孩,假装正经,穿着“质量不错”的衣服,每天都是一个人来,独自坐在酒店的大堂里。

“也许只是出于一种孩子的渴望,希望自己看上去很端庄。”内心善良的一面提醒着他;但他的常识又当即对之否决。她也可以在法国阿朗松表现端庄啊,也可以吃得好,被别人看到她穿着漂亮的衣服啊。

他在那儿用午餐,大半个下午都在尝试电话联系上韦恩太太。蒂尔西特太太家没有电话,他也无意在不必要时再次和蒂尔西特太太来一次谈话。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想到苏格兰场最有可能会有那个女孩失踪时所穿衣服的线索。一顶绿色毛毡帽,一件搭配它的绿色羊毛连衣裙,一件浅灰色大衣,上面有大颗的灰色扣子,一双黄灰色的人造纤维长袜和一双中跟球鞋。

至少他知道了事件的开端,找到了调查的切入点。他满心欢喜。出来前,他坐在休息室里写了一封便笺告诉凯文·麦克德莫特,说那个从艾尔斯伯里来的年轻女人并不像那个星期五晚上看上去那样,能够成为吸引刑事律师的刑事案件当事人;当然还要在字里行间让他知道,布莱尔&海伍德&贝内特律师事务所在必要时可以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她回来过吗?”他问正在使用吸尘器的艾伯特,“我是说,在她认识了那个男人之后。”

“我不记得在那之后见过他们,先生。”

那个假设性的X先生已经不再是假设性的人物,而已经成为浮出水面、清晰可见的人。他,罗伯特,今晚可以凯旋,回到法兰柴思。他提出这样一种假设,如今已被证实,而正是由他亲自证实的。当然了,令人沮丧的是,苏格兰场目前为止收到的匿名信件,无不斥责其对富人罪行不疼不痒的揭露,而没有一封信中提到见过贝蒂·凯恩。而且事实上,今早跟他谈过话的所有人都毫不质疑那女孩的说辞;如果让他们考虑一下其他说法,他们会深感疑惑。因为“报纸这样说”。但是这些跟找到调查的起点,发掘出X先生的满足感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他不信命运无情至此,让贝蒂·凯恩在米德兰酒店见到她的新朋友后,就再也无法相见。此事必定在酒店大堂里有着进一步的发展,接下来几周的空白还要沿着这条线补足呢。

但如何才能追查到一个约六周前到米德兰酒店大堂喝过茶的年轻、黝黑的生意人呢?到米德兰来的客人通常都是年轻黝黑的生意人;不管怎样,在布莱尔看来,他们长得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根本无从分辨。他特别害怕要就此退出,将工作移交给专业的侦探。这回他既不像上次寻找女孩那样,有可以帮忙的照片,也不知道X先生的性格或嗜好。这个过程将十分漫长,要不断进行细致的查询,这该是专业人士的工作。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获得一份那段时间米德兰酒店的住客名单。

为此他去找了酒店经理。那是一位法国人,十分理解且乐意配合这一秘密调查行动,他对住在法兰柴思受到侵犯的女士表示恰到好处的怜悯,对那位穿着好衣服、面容姣好却矫情作态的女孩子有着叫人安慰的讥讽态度。他遣他的下属从一本大的登记簿上影印下那段时间的住客名单,然后从私人酒橱上拿出酒招待罗伯特。在此之前他从未在闲暇时间品尝过这种略带甜味而叫不上名的法国酒,但这次他满怀感激地大口啜饮着,把影印好的名单像保管护照般小心收入衣袋。事实上这名单可能一文不值,但他还是感到万分心安。

如果他真要将调查程序交给私家侦探,侦探就有个着手点。X先生可能一生中从未在米德兰酒店待过,可能仅是某天走进去喝了杯茶,也有可能他的名字就在他衣袋中的那份名单中,那份长得吓人的名单中。

他驱车回家途中,决定今天不去法兰柴思。想想只为了告诉她一些电话上就可得知的消息就让玛丽恩出门,他就觉得于心不忍。他可以告诉接线员他是谁,说这通电话是为了公事,这样她们一定能接到。或许明天公众对法兰柴思的第一波兴趣就会降下温来,那再次打开大门就安全了。尽管对于这一点他也不太相信。今天的《早间话题》并没有对公众的思想有着降温的作用。的确,头版并没有以此作为头条;法兰柴思事件也被放到了内页。但是《早间话题》刊登的读者来信——有三分之二都是关于法兰柴思事件——绝非是平息风波。那些信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他穿梭在拉伯洛拥挤的交通中,小报上那些愚蠢可笑的用词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惊叹连连,那两个他们完全不认识、不了解的女人何以使他们产生如此恶意。报纸上横溢着愤怒和憎恨之情,连篇都是错误的句子中恶意泛滥,真叫人叹为观止。奇异的是,那群愤愤不平的抗议者表达他们对暴力最深切的憎恨的方法是用尽全身力气鞭挞那两个女人。那些不想鞭挞那两个女人的则想要重整警察系统。有读者建议发起一份基金给因警察无能和偏见而受害的年轻人。还有人建议所有的好心人都应给议会员去一封信,并且要让那两个妇人生活得苦不堪言,直到正义得到伸张。更甚者是有人竟提到贝蒂·凯恩像圣女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