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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一直工作到十点半,然后才意识到他今天吃早餐的时间比平时提早了一个小时,而现在,办公室的一杯茶是远远不够的,他还需要再吃点儿东西。于是,他想过去玫瑰皇冠酒店喝杯咖啡、吃个三明治。在米尔福德小镇,要想喝到最好的咖啡,那你必须得去安妮·博林咖啡馆,但总有一大堆购物的女人们挤在那里客套寒暄(“见到你太高兴了,我亲爱的!在罗尼的派对上,我们都很想念你!你听说了……”),尽管那里有最好的咖啡,但罗伯特无论如何也不愿忍受那种氛围。他打算穿过马路到玫瑰皇冠酒店去,事后再替法兰柴思的女士们买些东西,午餐后,他就过去那里,然后平静地把有关《守卫者》的坏消息告诉她们。他无法通过电话做这件事情,因为她们的电话到现在还是不通。拉伯洛公司,已经派了人带着梯子、油灰以及厚实的玻璃过去那里,有条不紊地把窗户玻璃都换好了。但当然,他们是私营企业。而邮电部,作为一个政府部门,还要按程序把切断电话这件事情列入记录,重加考虑,并在他们充裕的“适当”时间作出处理。所以,罗伯特打算利用下午的一些时间,告诉夏普母女无法打电话告知她们的消息。

距离午前点心的时间还早,装饰着印花棉布和橡木家具的玫瑰皇冠酒店大厅空无一人,除了本·卡利,他正坐在窗边的折叠桌旁读着《早间话题》。卡利从来就不是罗伯特喜欢的那类人——他猜,卡利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但是他们因相同的职业而联系在一起(人们生活中最密切的联系之一),因此,在米尔福德这样的小地方,这让他们莫名其妙地近乎密友。于是,罗伯特很自然地坐到卡利桌旁。刚坐下来便想起,之前卡利曾提醒他关于在乡下的感受,这一提醒虽没有受到重视,但他还尚未对此表达谢意。

卡利放下报纸,看着罗伯特,那双黑眼睛生气勃勃,与英国中部小镇的宁静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似乎没戏了。”他说,“今天只有一封读者来信,只是给大家留点儿谈资罢了!”

“《早间话题》,是的。但是《守卫者》到星期五就要掀起它的运动了。”

“什么,《守卫者》?它跟着《早间话题》凑什么热闹?”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罗伯特说道。

“不,我想不会。”卡利沉思着说,“仔细想想,其实这就是一个铜板的正、反两面。嗯,不过,你不用担心。即使那样的话,《守卫者》的总发行量才不过两万份左右。”

“或许吧。但那两万份订户中,几乎每个人都可能有个远房表亲在这个国家的公务员队伍中任职。”

“那又怎样?有谁听说过国家公务人员对自己日常职责之外的事情指手画脚?”

“是没有,但是他们会互相推卸责任。迟早会落入……落入一个……一个……”

“一块肥沃的地方。”卡利接腔,故意往那个隐喻上添油加醋。

“是的。迟早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爱管闲事之人,或感情用事之人,或者狂妄自大之人,因为无事可做,便想插手这件事情,开始进行幕后操纵。在行政部门内部施压同样会产生幕后操纵那样的后果。不管怎样,都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杰拉尔德把责任推给托尼,雷吉又归罪于杰拉尔德,等等,直到出现无法预料的后果。”

卡利沉默了片刻,“真可惜。”他说,“正当《早间话题》找不到任何话题的时候。再过两天,他们就会永远放弃这个故事。事实上,就他们通常对事件报道的时间表而言,这已经超过两天了。我从没看到过他们对一个事件的追踪报道超过三期。读者的反响一定非常强烈,他们才会给到那么多的版面来报道。”

“是的。”罗伯特沮丧地表示同意。

“当然,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一个礼物。对绑架女孩进行殴打,这是鲜有发生的。作为事件报道出来,其销路难以估价。而像《早间话题》这样的报纸,只提供三四道菜色,很难刺激读者挑剔的味蕾。像法兰柴思这种事件的报道,想必仅在拉伯洛一个地区,其销量就能增加数千份。”

“他们的发行量会下跌的,这只是一个浪潮,而我必须要处理的,则是浪潮之后留在海滩上的东西。”

“让我说,那是特别臭的海滩。”卡利评论道,“你认识那个涂抹紫红色化妆品、身穿上托胸衣、在安妮·博林旁边经营运动服饰店的金发胖女人吗?她就是那片海滩上你要处理的事情之一。”

“为什么这么说?”

“她好像曾经跟夏普母女住在同一栋寄宿公寓,而且她知道玛丽恩·夏普一个可爱的故事,说她如何一怒之下把一只狗打得半死。她的顾客很喜欢听那个故事,安妮·博林的顾客也是如此。她是去那里喝早上咖啡的常客。”他揶揄地瞥了一眼罗伯特满脸愤怒的红晕,“不用我说,你知道她自己也有一条狗,那只狗从没有受到过任何惩罚,简直完全被宠坏了,但是它正因脂肪变性而迅速走向死亡,因为每当金发胖主人有所感伤时,就会滥喂一堆食物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