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2/4页)

尽管有涂料和夜视镜的伪装,我还是认出了他。开枪者是二姐夫杰森。原来凯伦提议的夜间巡逻已经开始了。

“杰森,你到底——”

这时,我听到门阶下传来了一声哀号。我走到门廊边上,看到了一个男人,他躺在一小片落满松叶的草地上,距离房子大约八十英尺。他很年轻,骨瘦如柴,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一条腿,嘴里不断地蹦出乱七八糟的脏话。

“敌人说不定还有武器,”杰森对我说,“你待在这儿别动,等我先去确定一下再说。”

那个孩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不时还用手掌重重地拍打地面。我看着他,恍惚觉得腋下的旧伤口传来了一阵剧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刚刚中弹后的感受,那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而且,那种痛苦还会让人完全丧失行动力。在动作电影里,中了枪的男主角还能英勇地继续战斗,但那都是虚构的。在现实生活里,人一旦中了枪,便只求让伤口的疼痛停下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只觉得那痛苦是致命的,什么勇敢,什么反击,早就统统抛诸脑后了。

“必要的话,我可以一枪打爆他的脑袋。”杰森大声说。

那孩子停止了咒骂,赶紧说:“饶命啊大哥。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任何武器,我发誓!”他剧烈地吸气、呼气。

杰森走近他,用枪管顶着他的脑袋,命令道:“把手举起来给我看看,小浑蛋。举手,快!”

他把双手从伤口上拿开,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再举高点儿。”杰森说着,又朝他迈了一步,抬起脚恶狠狠地踹了一下他的腹部。杰森的脚上穿着一双厚重的黑靴子,看起来很可能还是钢头靴。

那孩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他蜷缩起身体,弯曲起没有中枪的腿来保护自己。受伤的那条腿笔直地瘫在地上。他呜咽着说:“求求你,饶命!噢,天哪!求你了,真的好痛。”

杰森终于不再用枪口顶着他了,但是却把枪杆高举了起来,仿佛还要打这个孩子。也许是打腿,也许是打头。

“杰森,住手,快住手!”我说,“他已经够受的了。”

我急忙跑向他们,赤裸的脚在路上被一枚松果硌到了,我不禁吃痛地叫了一声。看到杰森把枪放下,我才渐渐放慢了脚步。他把手伸进了厚厚的背心,不知那是不是防弹衣。刹那间,我还以为他要掏出一把手枪来将这个孩子杀了。不过,他只是拿出一个手电筒,打开后照亮了面前的俘虏。

这个年轻人也就是二十岁左右。他的下巴上长了乱糟糟的小胡子,上身穿着一件背心,露出了几处文身。其中有一个很大的文身图案,看起来像是迪斯尼的小美人鱼,只不过没有把她胸前的贝壳也文上。他的皮肤很粗糙,泛着灰黄色。我在法庭上见过一些吸食冰毒成瘾的人,他们的皮肤也是这个样子。绑架我孩子的人肯定是心思非常缜密,可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

杰森用手电筒照亮他的脸。他眯起眼睛,稍稍避开了刺眼的光芒。

“小子,你大半夜的跑到这儿来干吗?”杰森毫不客气地问道。

“杰森,交给我吧。”说着,我抬起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然后,为了安抚杰森的情绪,我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一下。”

我俯身跪在这个年轻人跟前。他的牛仔裤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深色。子弹射中了他的大腿,在裤子上留下了一个边缘异常整齐的圆洞。不过,我看不清裤子下面的伤口,不知道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博比,”他赶紧说,“我叫博比·罗,先生。”

“好的,博比·罗。现在请你告诉我:你在我家的院子里做什么?”

“有人给了我五百块,让我把一个信封放在您家的门廊上。先生,我发誓,仅此而已。”

一个信封?那肯定是绑匪叫他送来的。“信封在哪儿?”

“我不知道。估计是刚才那个——”说到这儿,他骂骂咧咧地说了一个难听的词来指代我的姐夫——“开枪打中我的时候,把信封弄掉了。”

杰森听到了这句咒骂,立刻火冒三丈。他向前迈了一步,作势要再踹这个孩子一脚。“好了,别放在心上,”我告诫他,“先让我找找那个信封。”

我努力地找了几分钟,可是却一无所获。杰森仍然拿着那个耀眼的手电筒,这使得我的眼睛无法适应黑夜,很难看清周围昏暗的草地上到底有没有信封。

“好吧,先不管那个信封了。”我说,“你说有人给了你五百块。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他不是这儿的人。他的口音像俄罗斯那块儿的,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的,我也不太清楚。而且他还留着大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