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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口音。大胡子。这跟萨姆描述的毛毛脸坏蛋非常相似。

博比又抱着腿开始呻吟起来。

“你觉得咱们需要叫个救护车吗?”杰森问。

我正准备列出一堆不能叫救护车的理由,诸如急救人员会打电话通知警方,急诊室的医生遇到枪伤必须上报等。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博比就抢先插嘴拒绝了。

“不要,先生,求求您了,先生。如果被我的缓刑监督官知道了,他会把我塞回监狱的!我身上大概还有五年的刑期,我不想进去蹲号子。不用叫救护车,我会没事的。”

他把手按在伤口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忍住不发出声音。

“你觉得我们能帮他止血吗?”我问杰森,“我可不想让这个孩子死在我家院子里。”

“我没用空头弹,”杰森说,“我用的是实头弹。”

“所以呢?”

“所以子弹应该直接从他体内穿出去了。”在说这句话时,杰森带着一种从未中枪的人才有的活泼自在,仿佛子弹只要不留在体内,就不痛了似的。

我低头看着博比,他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

“杰森,能不能劳驾你跑一趟,去一下家里的洗衣房?洗衣机上有一些旧床单,应该都很干净。你帮我把床单撕成布条拿回来。如果艾莉森问起来,你什么都别说,只叫她陪着萨姆就行。”

杰森是个军事迷,一向喜欢服从命令,听了我的话,马上便依言一路小跑进屋了。

“好了。”我说。然后,不知是为了安慰那个孩子还是为了安慰我自己,我又说了一句,“你会没事的,博比。”

他点了点头,接着又闭上了眼睛。杰森把手电筒拿走了,只剩下门廊上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我的眼睛又渐渐地开始适应黑夜,但是仍然没有看到信封在哪儿。看来,我只能等日出后再找了。

“再给我讲一遍吧。”我说,“从头开始:有个留着大胡子、操着外国口音的男人让你把信封放在我家的门廊上。”

“没错。我刚从沃尔玛超市出来,他就走过来说,喂,小子,你想不想赚一千块钱?”

“一千块?我记得你刚才说是五百块。”

“他先给了五百块,让我把信封放在那儿,如果我能带一个喂鸟器回去,就可以得到剩下的五百块。他说——”他搂着自己的腿,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他说您家的门廊上有很多喂鸟器。”

怪不得先前丢了两个喂鸟器,肯定是被之前来送东西的人拿走了。他们每次都找个新人来送,博比·罗是第一次来。绑匪显然对我们家门廊上的装饰非常熟悉,带个喂鸟器回去就证明已经把东西送到了。

“所以,你要拿着喂鸟器去见那个人,去……哪儿?还是去沃尔玛吗?”

“对,他说他会在那儿等我。”

他会等你才怪。如果我是绑匪,难道我会在沃尔玛的停车场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一直徘徊不去,就为了等一个二十岁的臭小子把喂鸟器给我,然后我好给他钱吗?

绝无可能。我会立马大踩油门儿离开停车场,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同伙正在监视着这栋房子,他自然能看到东西有没有被送到。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去找他。”我说,“但是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我觉得那个人早就走了。”

这时,杰森带着撕成布条的床单回来了。

“好,我们开始吧,”我说,“帮我把他的腿抬起来。”

博比发出一阵呻吟。

“闭嘴!”杰森说,“小子,绑架犯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在跟他们厮混之前就该搞搞清楚!”

“绑架犯?”博比尖声说道,“你们都是绑架犯?”

“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就别管这么多了,管好你自己。”我对杰森感到非常恼火。像他这样口无遮拦,搞不好会危及爱玛的性命。

我严厉地盯着杰森说:“注意一下你在说什么,别随便说话。”

我们继续忙活,不久,伤口就被紧紧地扎住了,第二层床单上只有零星的血迹渗出来。我和杰森开车把他送了出去,然后他便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我跟杰森分手后便回了家。艾莉森睡在萨姆的床上,他们蜷缩在一起。萨姆抱着爱玛熊,安心地躺在“妈妈熊”怀里。眼前的情景让我觉得,别管什么香烟不香烟、保罗不保罗的,艾莉森跟这桩绑架案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关联。

回到卧室,我直接倒在盖着床罩的床上,闭上了眼睛。我觉得如今体内的肾上腺素已经退去了,安眠药应该会起作用了。

可实际上,我的神经依然很兴奋。过了一会儿,我还是毫无睡意,于是便起身到厨房煮了些咖啡,等着日出。我关掉了屋内屋外所有的灯,让自己的瞳孔渐渐放大,慢慢适应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