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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牢里,安迪?没错,是的,我是去看他。”

“一定有角色变换的感觉,站在栏杆的另一边。”

迈基瘦得像稻草人,脸被打得歪斜扭曲,眼里依旧透出鲜活的炼狱情景。迈基穿着橘色的破衣衫,那里没有定制西服的裁缝师。脚踝上一圈红色水泡,手腕更多。戴上脚镣手铐的人必须得学会挨打时不滚动,但学习需要时间。迈基喃喃说,“哈瑞,我对天立誓,把手给我,哈瑞,我爱你,把我弄出去。”潘戴尔低声说,“迈基,听我说,你一定要收敛自己。小伙子,别看他们的眼睛。”谁也没听谁的话。什么都没说,只道了哈啰与下回见。

“那他现在在干吗?”欧斯纳德问,仿佛对这个话题已经失去兴趣。“除了让自己醉得一塌糊涂,把这个地方搞得鸡犬不宁之外?”

“迈基?”潘戴尔问。

“不然你以为是谁?”

突然间,那个迫使潘戴尔把艾尔尼·狄嘉多丑化成流氓的小魔鬼,又迫使他把阿布瑞萨斯美化成现代英雄:如果这个欧斯纳德以为他可以一笔抹煞迈基,那么他得马上改变想法。难道不是吗?迈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死党,我的伙伴,我的狱友。迈基断了手指,丧失男子气概。迈基被轮奸,而你还在你高尚的英国公学里玩蛙跳。

潘戴尔鬼鬼祟祟地环顾餐厅,防止有人偷听。邻桌,一个圆头男人从领班手中接过一部庞大的白色无线电话。待他说完,领班移开电话,像传爱杯26一样把它交给下一个需要的客人。“迈基还在做,安迪。”潘戴尔低声咕哝,“你不能光凭眼中所见,我会这样说,对迈基而言不行,天差地远着呢,以前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他在干啥?他在说啥?他自己都搞不太清楚。他是个搅事精。在他过劳的心灵深处浮现一个念头,他可以送迈基一份爱的礼物,赋予他永远无法享有的崇高地位,一个放逐归来,脱胎换骨,闪闪发光,骁勇好战,勇气十足的迈基。

“还在做什么?我没听懂,又说暗语啦。”

“他还在里头。”

“哪里里头?”

“缄默反抗运动。”潘戴尔说,宛如中世纪战士把自己的军旗掷到敌军阵营里,孤注一掷,准备扳回一城。

“什么?”

“缄默反抗。他和他那些紧密团结的信徒。”

“什么信徒?老天哪。”

“伪装,安迪。掩护,这样说吧,藏在表面之下。”潘戴尔还是不松口,目眩神迷地登上梦幻仙境无法估量的绝顶高处。最近与玛塔对话的依稀记忆更有如神助。“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巴拿马,民主根本就是假的。哈哈,全都是假装的。他告诉你的就是这个。你听到他说了。欺诈。阴谋。谎言。假装。扯下窗帘,还不就是支配着‘我们都知道是谁’的同一批家伙等着夺回控制权。”

欧斯纳德针孔似的眼睛散发出黑黝黝的光芒,仍然紧紧抓牢潘戴尔。这是我的疆域,潘戴尔想,让我免受自己轻举妄动的苦果。他只是想要听故事,而不是我精确的描述,我真正的知识。他不在乎我是不是读小抄,是不是只靠记忆或东拼西凑。他甚至很可能根本没在听,没真正在听。

“迈基和桥另一头的人有接触。”他大胆编造。

“他们又是什么玩意儿?”

所谓的桥就是美洲大桥。这个说法也来自玛塔。

“隐匿的组织,安迪。”潘戴尔大胆地说,“那些宁愿追求进步也不愿接受贿赂的斗士与信徒。”他回答道,逐字引用玛塔的话。“那些农民和工匠被贪得无厌的差劲政府背叛了。那些可敬而渺小的专业人士。他们是巴拿马高贵的一面,你永远也不会见到或听到的那一面。他们自己组织起来。他们受够了。迈基也一样。”

“玛塔也加入?”

“很有可能,安迪。我没问过,我没有立场过问。我有我的想法。所以我才这么说。”

“到底是受够什么啦?”

潘戴尔以密谋的眼神快速环顾餐厅一圈。他是罗宾汉,替被压迫的人带来希望,是正义的使者。邻桌,十二个人的喧哗聚会正大啖龙虾,畅饮香槟王27。

“这个,”他以低沉强调的声音说,“他们。还有他们惹出来的所有事情。”

欧斯纳德想多听些日本人的事。

“好吧,安迪,你那些日本人——你可问到重点了,我希望这就是你问的原因——我说啊,他们是巴拿马不容忽视的一群人哪,已经很多年了,依我看,有二十年了吧。”潘戴尔兴冲冲地回答,很乐于把他那惟一一个真心朋友的话题抛到一边。“有日本人的游行队伍娱乐大众,有日本的铜管乐团,有他们捐赠给国家的日本海鲜市场,甚至还有日本捐资的电视教育频道。”他说,同时记起他们允许小孩看的寥寥几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