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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芬揉着太阳穴:“我真的是累了,好像走进了一片假山里,看上去到处都是路,到处都是可以攀登的地方,但翻来绕去,总是走不出去……”

马笑中愣了一愣道:“要不,你给呼延打个电话吧。”

“你当我没有给他打?”郭小芬把刚才和呼延云的对话讲了一遍,“你说,他说的是不是一句超级废话!”

马笑中搔着后脑勺:“凶手设置密室的唯一目的,是想让警方认为那就是一个密室——妈的老子完全听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他看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再看郭小芬一向粉盈盈的小脸黄得跟晚秋的柿子似的,便找来护士给开一间有病床的单间,让她去休息一下。

郭小芬身心俱疲,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4

一觉醒来,掀开窗帘的一角,虽然太阳已经升起,却病恹恹地占着天空的一角,树梢像冰凌一般闪着苍白的光。

昨晚睡前,郭小芬把手机调成静音,现在一看,竟显示有十几个呼延云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小郭,打你的手机老不接,请把湖畔楼案件的全部资料发我一份。”

想起昨天那句废话,郭小芬真想不搭理他,但此时此刻不是耍性子的时候,便给林凤冲拨了个电话。

林凤冲答应得很痛快:“正好,凝也向我要一份资料,我复印两份,给你们一人一份,中午之前快递到。”

“不用给我快递。”郭小芬把呼延云的地址给了他。

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应该问问雷抗美的情况,便打电话给他的学生,听到的消息依旧很沉重:“老师凌晨醒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挨打,听说没有就很高兴,叫我们继续回来检测五行阴阳镜,一旦出了结果马上告诉你,然后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挂断电话,郭小芬觉得胸口憋闷极了。她很想马上写一篇稿子,题目就叫《雷抗美教授受袭目击记》,但又不知道具体能写些什么。的确,她目睹到了惨剧,老人被鲜血染红的白发,即便在睡梦中也清晰可见——除此之外呢?没有抓到凶手,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即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也拿不出证据。

罪恶就在眼前发生,罪恶却又无迹可寻。她不禁想起雷抗美说的那个被健一公司推销员吓得猝死的老人——这种杀人的方式,和慢性病患者停药吃虚假保健品后的死亡,本质不是完全一样的吗?都是无迹可寻的,都是基于谎言的,都是不会受到任何法律制裁的……随便在街上买一份报纸,上面刊登的广告有多少是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虚假保健品!又有几篇曾经批评过它们的虚假宣传,揭发过它们的骗人伎俩?!参加过那次记者招待会,她就明白了,那些健康媒体的记者早已与健一公司沆瀣一气,对于那样惨痛的一起杀戮,他们竟不提出任何质疑,只想拿着车马费走人。

还有,“不少医生也被重金收买,给他们开保健品鉴定会,替他们鼓吹保健功效——更多的医生则保持沉默,仿佛一切与己无关”,想起雷老爷子脸上经常流露出的落寞,郭小芬感到鼻子阵阵发酸。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悲痛的哭声。她愣了一愣,下了地,推开门一看,只见几个警察搀着一个30多岁的短发女人正站在ICU(重症监护室)门口,那女人粗红的面孔,一双被泪水泡肿的眼睛显得有点憨。郭小芬走上前去,马笑中给她介绍:“这位是郝文章的爱人,刚刚接过来,进去看了一眼……”

那女人还在嘤嘤地哭着,哭得郭小芬心里发慌,便拉她到旁边一间诊室里坐下,说了些劝慰的话。好一会儿,女人终于由哭泣变成抽泣,慢慢地说:“他离开家以前,换了个手机,把原来的手机留在家里了,说万一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把这个交给警方。报社的总编一直瞒着我他失踪的事情,不然我早就交给你们了……”

马笑中接过手机,开机之后,起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后来发现,在短信收件箱里,有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许多短信,首先是10月23日发的:

20∶00:郝记者,久仰你的大名,你原来做批评报道,现在做健康报道,有个大新闻不知道你关注不关注?

20∶30:不必问我姓名,我只是一个爆料人,知道你的手机号码而已,我不会接听你的电话,只会短信和你联系。

21∶00:请你在网上检索一下健一公司的相关材料,尤其是他们的虚假广告,这和我的报料有密切关系。

然后是10月24日发的:

18∶00:郝记者,做好报道准备了吗?

18∶30:早就听说你为弱势群体仗义执言,所以才找到你,请相信我。

19∶00:哦,今天草原上的风好大啊,天气很冷,跟要下雪似的,真令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