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秘境的歌手(第6/8页)

这便是我找你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需要的,不是一只苍狼,而是苍狼的主人。

黑将军传下的文化,已经传承近千年了,它像大地下的暗流,更像风中摇曳的烛苗。它需要一个突破的契机。

《娑萨朗》不能只唱响凉州,更要走向世界。

没有那些应世的方便,便没有与时俱进的可能,也没有走出尘封历史的机会。

我想你听得懂我的话。

你也许更能读得懂我的心。

要知道,你我的身上,都背负着千年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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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我的恩师还告诉我,只要方便和智慧两种瑜伽和合为一时,那娑萨朗便不再是远离人间的幻境。那时,人间无处不是娑萨朗。

他还告诉我,当我们真正明白了智慧和方便的和合之法时,那娑萨朗便不再由向往和信仰而得,而成为一种能够被创造的真实。

与众不同的是,这两种瑜伽的和合,需要爱。没有爱,便没有和合的可能。而且,这种爱,不是小爱,是大爱。是大胸怀、大境界、大悲悯而生起的大爱,在这种爱的基础上,产生能够创造娑萨朗的某种行为,进而证得明空智慧,实践终极超越。

只是,当初,我为了寻找娑萨朗,耗去了太多的生命。那时,我并不知道真正的娑萨朗是在我觉悟的心里。那心外的寻找,耗去了我太多的生命。但没有那种寻找,也不会有我今天的明白。人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那踏破铁鞋的觅,又何尝不是真正的工夫呢?

我确实踏破了铁鞋。

可我也确实老了。

一般人是无法理解王洛宾在三毛找到他时的那种怅然的。因为他明明知道,虽然他是三毛命定的寻找,可是他老了。更也许,一个老了的王洛宾,才是真正的王洛宾。没有经历,便没有智慧。而许多时候,那过长的经历,却总在耗尽人最珍贵的生命。没有我寻觅娑萨朗的人生经历,便没有今天的我。

我一直在寻找你,你也一直在寻找我,我们虽然都找到了对方,但我却老了。你也许记得曾四处流传的一首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与君相偕好。是的,写那首诗的人,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人间的许多无奈的。

虽然我是恩师印证过的证得了光明大手印的人,我无疑是他最优秀的传承者。我心中已真的了无牵挂――那些我宿命中必须完成的事,不是我的牵挂,而是我活着的理由――我自己认为我已经得到了大自在。但有些人看我的时候,却只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一种大无奈。是的,大无奈。何为大无奈?大无奈就是那种无力回天的怅然。我多想把心中的觉悟抓出来,塞入需要它们的人的心中,可是不能。要知道,人世间最难的事是改变人心,从孔子、老子、佛陀起始,多少人想改变人心,但真正圆满了所愿者又有几人呢?孔子成了丧家之犬,老子不知所终,释迦佛有末法之忧,他们证得的那种世人眼中的觉悟,何尝不是大无奈呢?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睡我独醒,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便是大无奈呀。大孤独便是大无奈。法门无量誓愿学,众生无量誓愿度,烦恼无量誓愿尽,菩提无上誓愿成,都是大无奈之后的大精进呀。

我的生命中没有女人,没有属于我生命意义上的女人。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一直在寻找属于我的女人。那寻找,成了我成为歌手的动力。我的歌声的所有动力便是那种寻觅。没有寻觅便没有诗意。我一直找呀找呀,有时候我觉得我找到她了,可是我马上就会发现,她不是。于是,就在那无尽的寻觅中,我成长着,失落着,只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老了。就算是真的找到我命运中的女人,我也老了。老了的我,不可能给她一些女人需要的爱了。当然不是身体的原因,主要还是我的心灵已经归于平静,再也掀不起一点儿波纹了。

这状态,用一种勉强的表达就是:有大悲悯而无烦恼,有大快乐而无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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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还没有进入这种状态之前,也有过一次所谓的艳遇。只是我不知道,那个“她”还算不算女人?

那时,我还是歌手,我的《娑萨朗》为我赢得了许多歌迷,他们视我的歌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享受。一些研究口头文学的大学甚至还邀请我参加一些学术会议。那时,我还年轻,你要知道,年轻时的我,还是很帅的。虽然帅这个词不一定适合我,但你可以换“酷”呀啥的,都不要紧。

一天,我正在月下禅修。在静的极致中,一位女子来找我,她告诉了我关于灵魂的故事。她讲的故事,我们会在后文详述。

她身穿白衣,在朦胧的月色中飘然而至。我们就在戈壁上的那个断垣残壁上谈了一夜。那女孩说她生活在梦中。你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人生活在梦中。她说她经历过人间最令她痛苦失望的欺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已不再相信世上有爱。她追求完美,但生活总是在欺骗她。她就这样一直活在向往和对现实的失落之中。那天,她告诉我,你已经唱过了《娑萨朗》,哪怕你以后不再唱歌也不要紧,但我要你成为一个人格完美的人。因为你只有成为人格完美的人,你的《娑萨朗》才有意义。你的活着,才成为人世间许多人心目中的烛光。许多人――尤其是女人――才会在绝望的时候想:这世上,无论如何肮脏,至少还有一位纯善纯美的黑歌手。而这一个事实本身,就足以支撑她在苦难的人生中发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