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6/10页)

阿斯奎斯说:“恐怕内阁不会同意您的提议。”

沃尔登的心一沉。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望,他换上一副轻快的神情,问道:“为什么呢?”

“反对意见主要来自劳合·乔治。”

沃尔登看了丘吉尔一眼,扬起了眉毛。

丘吉尔点点头说:“你也许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劳合·乔治在每个问题上都会与我投出相同的票。现在你知道了,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反对意见在于什么呢?”

“原则问题,”丘吉尔答道,“他说我们把巴尔干地区当成一盒巧克力一样递来递去。‘随便吃吧,喜欢哪个就选哪个——色雷斯、波斯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他说,‘即便是小国,也是有主权的。’内阁成员中有了威尔士人,就是这样的下场。不仅是个威尔士人,同时还是个律师,我真不知道这两种身份哪个更让人头痛。”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沃尔登。这次谈判不仅是我的事,也是他的事,沃尔登心想,我这么震惊,他凭什么不呢?

他们就座,开始吃饭。晚餐由一位管家侍餐。阿斯奎斯吃得太少,丘吉尔则喝得太多,沃尔登心想。沃尔登心情沮丧,每吃一口,心里便埋怨劳合·乔治一次。

吃完第一道菜时,阿斯奎斯说:“这个协定我们非定不可,你们知道的。法德之间迟早会开战,如果俄国人不介入,德国将征服全欧洲。我们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干。”

沃尔登问道:“怎样才能让劳合·乔治改变想法呢?”

阿斯奎斯苦笑一声:“如果每次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我都能得到一英镑,我现在肯定是个富翁了。”

管家给每人端上一只鹌鹑,又斟上波尔多红葡萄酒。丘吉尔说:“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能够抵消劳合·乔治的反对意见的修正方案来。”

丘吉尔轻松的语调惹恼了沃尔登,“你明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好办。”他尖刻地说。

“确实没那么好办,”阿斯奎斯温和地说,“不过,我们必须做出尝试,让色雷斯变为受到俄国保护的独立国家,诸如此类。”

“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在跟他们讨价还价。”沃尔登疲惫地说。

“确实,但可怜的弗朗茨·费迪南被刺一事改变了局势,”阿斯奎斯说,“如今奥地利在巴尔干地区变得愈发具有攻击性,俄国人在此地区拥有一个立足点的需求必定更甚于以往,而这个立足点,从原则上讲,我正在尽量把它送给俄国人。”

沃尔登把心中的失望搁置一边,积极地思考起来。过了片刻,他说:“君士坦丁堡怎么样?”

“您是什么意思?”

“假如我们把君士坦丁堡送给俄国人,劳合·乔治会反对吗?”

“他可能会说,这就好比把加的夫送给爱尔兰共和党人。”丘吉尔说。

沃尔登没理他,看着阿斯奎斯。

阿斯奎斯放下刀叉说:“他既然已表明了自己的原则立场,也许就是急于要展示自己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折中方案——我想他会接受的。这个提议俄国人会满足吗?”

沃尔登没有把握,但他想出了这个新办法,精神也为之一振,未加思索便说:“如果您能说服劳合·乔治,我就能说服奥尔洛夫。”

“好极了!”阿斯奎斯说,“那么,那名无政府主义者怎么样了?”

沃尔登心中那个乐观的泡泡顿时被戳破了:“他们正在竭尽全力保护亚历克斯,但情况依然令人非常不安。”

“我以为巴思尔·汤姆森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他非常出色,”沃尔登说,“但恐怕费利克斯要更胜一筹。”

丘吉尔说:“依我看,我们不应该任由那个家伙吓住我们——”

“我是着实被吓住了,先生们,”沃尔登打断了他的话,“费利克斯已经从我们的指缝里溜走了三次。最后一次我们出动了三十名警察围捕他,仍然失败了。我实在想不出他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接近亚历克斯,但是,我想不出办法并不代表他真的无计可施。而我们知道,倘若亚历克斯被杀,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与俄国的联盟将彻底崩溃。因此费利克斯是全英国最危险的人物。”

阿斯奎斯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哪怕您对奥尔洛夫的安保措施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都请您直接与我联系。”

“谢谢您。”

管家为沃尔登递上一支雪茄,但沃尔登觉得自己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说:“生活还得继续,我得去格伦维尔太太家参加聚会了。我到那里再抽雪茄吧。”

“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是在哪里吃的晚饭。”丘吉尔笑着说。

“我可不敢——他们永远不会再跟我说一句话的。”沃尔登喝完杯中的波尔多葡萄酒,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