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吾家曾在瀚海西策美迪口述(第4/7页)

奥其尔:他接触的人确实不多。诺日布20世纪50年代末上学的时候,他们俩不错。

策:他和诺日布不错。诺日布的姐姐上北京来也上我们家来。齐木真也来,后来齐木真的女儿也来过。别的人,我觉得从新疆来的人还真没有。我小的时候,满琳那个时候还在上学,还有汪强来过,后来就没人来过。满琳就是渥巴锡注377的后代,土尔扈特汗王公主,是我附中的同学。改天你再去采访采访满琳。还有达理扎雅跟我们老爷子关系挺好的,达锐就在什锦花园口上那儿住,他们家原来在新开胡同。

毕:您奶奶在的时候,您父亲在的时候,新疆来的人,都是亲朋故旧吗?

策:我还记得在我不太大的时候,我们家来过一拨人,是谁我说不上来,这几个人在我们家,就在这间屋,喝了有十几瓶儿茅台,我就记得这些。这些人里头,可能有些不是咱们国家的人,可能是蒙古的人。但是这些人都是谁,我可说不上来。后来上我们家来的人,都是上北京来,捎带脚地看看老头,就是这种人比较多。我就记得从博乐注378那儿来过一个县长,他要找邓小平,要我父亲带着他们去找,我父亲讲,你以为邓小平那么好找哪,我跟他住在一个城市里,我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他呢。他说你们都是在一个城市里住着,还不知道邓小平在哪儿?那是以后的事。这就是一个老头,想找邓小平反映情况。这是政治方面的。别的我觉得真的还没什么。

夫:还有一拨就是八几年以后,国外来的,那时候国外可以来了。

策:对,德国的同学来过。

我在民院上附中。那会儿是学校告诉我的,说有民院附中,你怎么不去呀,我就报了附中。那时候在八面槽。

毕:不管怎么说,家有这么一层关系,又是上的民院附中,那些蒙(古)族同学认你吗?

策:我觉得我们上学时已经不讲那什么……

毕:不讲民族了?

策:对对。不是说不讲民族了,是不谈这些东西。

定:你们家一直报的就是蒙古族?

策:嗯,我闺女也改了蒙(古)族,现在怎么着都行(意指是哪个民族都行)。就为了升学加分,其实也没用。

4.奶奶在北京的生活

定:您是跟奶奶长大的是吧?

策:我们家庭成员就仨人儿。我奶奶、我父亲,孩子就我一个。

定:你们家的蒙古人习惯还多吗?比如说喝茶?

策:没有没有。

定:您对您奶奶有什么印象,比如说她厉害吗?

策:我奶奶不厉害,我觉得我奶奶是个特别有学问的老太太(笑)。

定:您奶奶生活讲究吗,年轻的时候?

策:我觉得我奶奶不太讲究似的。

夫:……可是我体会得到老太太年轻时是很讲究的。我举个例子,她们家有好多银器……都是贵族的习惯。

策:她们都是受西方的教育,西方的习惯,都有点洋派。

夫:老太太喝茶的碗就是喝茶的碗,喝酒的碗就是喝酒的碗。老太太死以前喝红茶,这我知道。老太太一死就变了,多好的茶壶就搁在这儿了。

定:她也喝酒吗?

策:老太太不喝酒,在我小的时候,老太太抽烟,后来老了以后就不抽了。

夫:当时来讲,都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生活上,就是,纯新疆人,跟外国人一样。

策:街道的人看我奶奶跟看稀罕儿似的,我奶奶长得也挺特别的,就是那种,说不上来,挺白的,她又把那个头发的卷儿盘在这地方,我总的印象是她好像不像中国人。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她很少很少出门,她只要一出门,总有人看她。她不和街坊邻居打交道。

定:那她这一辈子平时干些什么?

策:她没有工作,就在家待着。标准的家妇(家庭妇女)。那时候也没电视。

毕:读书吗?

策:读书。

定:那她信佛吗?

策:她信佛,但不是那种特虔诚的佛教徒。我们家跟佛有关的东西没有。

定:她也不念佛?

策:不念。

定:那你怎么见得她信呢?

策:我觉得从她老家来的人都信佛似的。我没看见她念过经什么,就拿个念珠,我家过去有(念珠)。她哪儿也不去,她可能都没去过黄寺。在我印象中我奶奶根本就不出门。

定:那她一天到晚干什么呀?

策:我觉得她挺习惯的。她根本就不出门。我小的时候,家里特别安静,也不让我出去。我从小也不太什么,好像就应该在家待着。

定:那多难受呀,整天一个人。家里有保姆吗?

策:一开始我上学那会儿,我们家有个从老家带来的老太太。那时候新疆闹黄病,我估计就是瘟疫,她们家人全死了,她就跟着我奶奶一起来了。也不会说汉话。简单的吃喝会说,(其他的)她不会说,因为当时我们家不说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