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第三十二(第3/4页)

1929年夏,山东曲阜孔氏族人控告山东二师,二师当时演出《子见南子》话剧,孔氏族人以为二师校长宋还吾违反行政院通过的“尊孔”案侮辱了孔子,要求严办。在其背后大力支持的是孔祥熙,他对人说:“侮辱我们的祖宗,是可忍孰不可忍?”教育部派员去调查时,一县府职员问:“宋校长会不会杀头?”

成舍我办报对记者管理很严,他每天亲自比较报纸版面的优劣,树立几个“假想敌”。如以北京《晨报》和天津《大公报》作目标,摘记自己有什么特点,人家有什么占先,凡认为落后于人的,属于外地的即用函电责询驻外记者。1947年某日,南京特派记者所发专电报道某地发现大乌龟的一条新闻,即据以刊布,次日另外几家报纸所报道的不是乌龟而是玳瑁。成当时很恼火,立即发致南京一电,内有“人皆玳瑁,我独乌龟”之语,员工见此电稿者莫不失笑。

开明书店常受“图书杂志审查委员会”的刁难,宋云彬回忆,有两件事开明应付得相当好。一是沈端先即夏衍译的高尔基的《母亲》被禁售,他们把“孙充瑞”改为“沈瑞先”,《母亲》改为《母》,仍然继续印行。一是郭沫若的《离骚今译》,里面有“党人之偷乐”一句,审查官认为是暗骂国民党,不给通过。章锡琛就质问他们:“是不是战国时代已经有了国民党?”问得他们哑口无言,只好通过。

高长虹到延安后不久,周扬请其到“鲁艺”作报告,各系学生一听高长虹的大名,莫不踊跃前来。在周扬作了开场白后,高长虹看了看“周围的如花笑容,满天星星一般的眼睛”,大声说道:“艺术就是暴动!艺术就是起义!”他说完看看周围,又看了看大家,不言语了。周扬笑了笑,请高再多讲讲,高长虹把原话重复了一遍,又戛然而止。一位诗人因此将高长虹称为“高起义”。

抗战结束,国民政府将对汉奸进行审判清算。褚民谊上书蒋介石,说他愿意献出珍藏多年的宝物,要求赎罪。蒋要军统办理,经毛人凤指派叶翔之和沈醉到褚的一个亲戚家中去取宝物。沈醉问究竟是何宝物,褚民谊极神秘地说,这是国家不可或缺的宝物。沈醉等人取出一看,原来是孙中山的一副肝脏。因孙患肝癌逝世后,医生把他的肝脏切开后用玻璃片密封起来,这件东西不知如何落到褚民谊手中。国民党许多元老对他盗窃孙先生肝脏据为己有,还想以此赎身,极为愤慨,最后仍决定把褚枪决。

王世杰英语极不流利,但他非常喜欢表达。一到说不出来时,总是把两手交叉起来使劲地转动。在《中美商约》签定时,对手是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签约前,双方照例有几句“今天天气”一类的寒暄客气话,可是王世杰的客气话就是始终说不出来,只见他两手交叉着,像车轮一样地转来转去。一个记者悄悄地说:“王部长原来在练太极拳。”惹得在场观礼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抗战胜利后,梁鸿志被关押在楚园,大家都认为他必死无疑。同牢的孙曜东更认为梁已死到临头,因为有人告诉他:“你看梁鸿志,长着一对‘猪眼’,这种人相书上说过,头要‘过铁’。”即是要被杀头。孙深信不疑,而不知“猪眼”何谓。十年后,他受潘汉年、杨帆冤案牵连,再次入狱,进而到安徽的茅岭农场发配养猪,方才明白“猪眼”是怎么回事,原来猪眼看人是用眼角从下往上“斜挑”着看,与梁鸿志看人神似。

1950年12月,傅斯年在“省参议会”上回答“参议员”郭国基就“台大”招生尺度放宽等事项提出的问题,回答完毕后,刚走下发言台,只说了一句:“不好。”然后就倒地昏迷了。脑溢血,一昏不醒。“参议会副议长”李万居对外宣布:傅先生弃世了。李的国语不太好,被一些记者听成了“气死”。消息传开,说傅校长是被郭国基“气死”的。郭国基以盛气凌人著称,傅斯年也以“大炮”之名行世,“台大”学生们深信此说不谬,于是打着“痛失良师”的旗帜,围攻“省参议会”,要收拾郭国基。

1953年,胡风举家北迁,在景山公园与什刹海之间的一所幽静小院里安家落户。他在院子的四角种上了四株树,一棵梨树,一棵桃树,一棵白杏,还有一棵是紫丁香,因此他把自己的书房命名为“四树斋”,有人提醒他:这不是“四面树敌吗”?胡风只好放弃斋名。

张贤亮打成右派后下放农场劳动,有一天收工回来,看见一个乡下人蹲在号子门口呼天喊地地哭。原来他们县要押送二十个右派来劳改农场,押送的人已经派好了,他却想趁此机会到外面逛逛,非要争取这趟差事不可。苦苦请求,领导才同意他跟另一个干部一起押送右派。走到半路时,一个右派逃跑了。两人向县里打长途电话请示办法,县领导说:二十个,跑了一个,不够上级规定的指标了,就让他顶那个空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