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太子无心闲房搜隐 贵妃有意洞烛其奸(第3/7页)

“你胡说什么?”老太监喝住小太监,又朝朱翊钧赔着笑脸说,“这小杂种才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请太子爷多担待些。”

朱翊钧心里已经很喜欢这个小太监了,便问他:“你叫什么?”

“客用。”小太监答。

“在宫中做什么?”

“分在钟鼓司。”老太监抢着回答。

“什么钟鼓司?”客用迷茫问道。

孙海一乐,嘻嘻说道:“连自己的差事都弄不明白,你这个太监怎么当的?”

“我不是太监。”

客用此话出口,一屋子人莫不都大惊失色。须知重门深禁大内之中,除了皇上和未成年的皇子,任何男子擅入其内都得杖杀。

“你不是太监,怎么进来的?”朱翊钧问。

“前几个晚上,他们给我穿了这套衣服,塞进一乘小轿,抬进来的。”

“他们?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客用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指向老太监,说道,“你问他。”

“你说,他们是谁?”朱翊钧又追问老太监。

老太监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此时跪在地上身子筛糠一般,瑟瑟答道:“孟公公只是交待,让奴才把这几个小子看管好,别的奴才一概不知。”

“啊,还不只客用一个?”朱翊钧朝屋里睃寻一遍,问道,“还有的呢?”

“在隔壁屋子里头。”

“走,过去看看。”

太子发话,老太监不敢怠慢,领着朱翊钧出门,掏钥匙打开隔壁房间门锁,朱翊钧探头朝里一看,只见有三个年纪与客用相仿的小男孩,瑟缩在屋子一角,一起用惊恐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一位满身华贵的太子爷。

太子年纪小,但宫内规矩大致还是知晓:是谁带进这些男孩子呢?他正想问个明白,孙海却抢先道:“俺去禀告贵妃娘娘。”

片刻,一乘杏黄色的女轿停在咸福宫小瓦房门前,李贵妃走下轿来,问随轿跟来的太子:“钧儿,可是这里?”

“正是。”朱翊钧回答。

一排小瓦房已是锁扃紧闭。随行太监把每扇门都敲遍,也无人应答,李贵妃下令把门踹开,只见空荡荡寂无一人。

“这么快都逃了?”

李贵妃秀眉一挑说道。原来朱翊钧回到慈宁宫后,立即向她报告了在这咸福宫后小瓦房里发生的事情。她顿时意识到,这几个小男孩极有可能是孟冲暗地里替皇上物色的“娈童”,因此决定抓个把柄,把孟冲狠狠整治一番。不想这位老太监行动飞快,不出片刻时间,就把人转移得无影无踪。此时接到李贵妃口信的冯保也带了一群太监飞快跑来,见李贵妃动怒,连忙说道:“请娘娘回宫歇息着,这件事交给奴才来办,他们就是钻了地缝儿,奴才也把他抠出来。”

李贵妃想了想,说道:“也好,你这东厂提督,这回正好派上用场了。”

按下李贵妃带了朱翊钧乘轿返回慈宁宫不表,单说冯保当即对随行东厂一位掌作太监下达命令:“你作速调集人员封住大内各个出口,每一个出门太监,无论大小,不管是挂乌木牌还是牙牌的,都给我严加盘查。不许漏走一个可疑者。”掌作太监领命而去。冯保又叫过一位内宦监牙牌大,令他去找教坊司掌作,查出那个打鼓老太监的行踪。那位牙牌大稍许犹豫,表露出为难的样子。冯保看在眼里,脸色一冷,厉声斥道:“你磨磨蹭蹭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皇贵妃和太子的令旨,你办出差错来,小心我剥了你的皮!”牙牌大再也不敢延挨,飞跑而去。

冯保诸事分派妥当,回到司礼监值房刚刚坐下喝了一盅茶,便见那位牙牌大领了教坊司掌作太监李厚义急颠颠跑了进来。两人刚跪下施礼,冯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人呢?”

“回冯公公,你要找的那个打鼓老太监,叫王凤池,不知为何,已在钟鼓司后的闲屋里上吊自尽了。”

答话的是李厚义,冯保听了并不吃惊,只冷冷一笑说:“他倒是死得正是时候,走,去看看。”

说罢起身,一行人又来到御花园之侧的钟鼓司院内,走进背旮旯那间堆放破鼓烂钟等杂物的闲屋,只见王凤池老太监颈子上系了一条钟绳,直挺挺挂在屋梁上。冯保命人把王凤池解下来,蹲下翻了翻他的眼皮和嘴唇,又起身围着尸体兜了两圈,突然对同行的两个东厂黑靴小校下令:“把李厚义给我绑了!”

李厚义慌得往地上一跪,哀求道:“冯公公,小的委实没做什么错事,不知为何要绑我?”

冯保指着尸首,杀气腾腾说道:“大凡吊死的人,舌头都伸得老长,为何这个王凤池却牙关紧咬?看他脖子上还有血印子,这是掐的,看来有人存心要杀人灭口,你是教坊司掌作,第一个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