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傅作义的奔袭(1939年12月~1940年3月) 五原大战(第2/6页)

按中国方面的记载,在随后的五原大战中,毙杀了“日本皇族、绥西警备司令官水川伊夫中将”。而且,亲自射杀水川的人写有回忆录。日本当时的战报和后来的战史里却从没提到有个叫水川的中将阵亡。日本人会缩小一次会战的伤亡数字,但不会隐瞒而且也没法隐瞒阵亡的高级将领。

那么,所谓“水川中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别着急,我们先看看中国军队的情况。

日军发动绥西攻势并占领五原后,傅作义带第35军转战茫茫戈壁,在寒风中迎来了1940年的除夕夜。

白天时,大军在草原上行进,遭日机轰炸。

有一次,炸弹在很近的地方落下,扬起的沙土把傅作义的半个身子埋起来。

日机飞走后,傅作义掸去身上的沙土,对身边惊慌失色的卫兵说:“慌什么?快过年了,就当是日本人为咱放爆竹了。”

身边的参谋也从沙坑里爬出来,说:“啊,今天就是除夕!”

傅作义说:“好!我们就向前进军,到圣旦格尔庙过这个除夕夜!”

临近圣旦格尔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狼嚎从四面聚拢,戈壁上凄凉孤寂。部队走着走着,天就黑下来。走到一处沙海,又刮起大风,令人睁不开眼,一时间迷失了方向。傅作义叫大家就地休息。战士们采来马棘、干草,点着了篝火。有聪明的小战士发明了一种“火炕”,在快烧尽的草棘上铺上一层沙土,躺在上面十分暖和。

一时间,放眼望去,戈壁上星火点点,如天上的星辰落下。

在这塞北之夜,大家都沉默着,间或有人唱起家乡的小曲。听着听着,有的士兵就抱着枪流泪了。

另一些士兵则继续沉默,他们只是沉默。

傅作义问对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士兵,说:“想不想回家?”

小伙子说:“不想。”

傅作义问:“老家哪儿的?”

小伙子说:“芮城,山西芮城。”

傅作义问:“为什么不想回家?是要打完鬼子再回吗?”

小伙子摇摇头,说:“打完鬼子也不回,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就喜欢到处跑,闯荡江湖。”

傅作义大笑:“这倒是个新说法。”

旁边的参谋说:“不回家怎么娶媳妇?”

小伙子说:“我不喜欢女人。”

周围的士兵放声大笑起来,一起起哄:“你那是没碰过女人!”

傅作义也笑了,这是难得轻松的一刻。他问小伙子叫什么,后者说叫胡一虎,最大的梦想是亲手杀死一个鬼子。

傅作义说:“胡一虎,那你就永远跟着我当兵吧!”

胡一虎站起身,敬礼道:“是!长官。”

傅作义博闻强识,部队里,只要是排以上的部队长和身边警卫连的士兵,都能叫出名字。

在这个除夕之夜,傅作义一个个地叫着第35军部队长的名字。叫完后,有的人噌地站起来;有的长久地没有应答,他们是为国战死的英灵。

1940年2月底,傅作义带着第35军剩余的7000多名士兵扎营在临河县一个叫亚马赖的小村庄。这7000多人里,有4000多人属于轻伤,仍能作战。这个军的其他人,除战死外,或失踪,或重伤,被转移到后方的医院了。

在亚马赖,傅作义召集团以上部队长开反攻五原的会议。

不久前,傅作义刚刚回绝了蒋介石的一个任命。在日军攻略绥西后,蒋介石觉得绥西局势也就这样了,想叫傅作义出任第8战区代司令长官,到兰州上任。傅认为,此时放弃绥西,无论日军有没有长期占领这一带的想法,对中国都是不利的,因而向重庆力陈,希望继续转战绥远,再做一搏。

蒋介石心有戚戚,最后只好答应。

现在,大家盘着腿坐在土炕上。外面塞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已被冻住的夜空。

傅作义和部队长们都穿着棉服,看上去比较臃肿,有的部队长甚至裹着被子。

傅作义面相温厚,任何时候看,都是个和善的长者。但此时,他面色极为凝重。包头之战确实取得了不小战绩,但并不完美。随后的绥西之战,因日军大兵压境,使中国军队损失不小。也就是说,前两仗中日两边基本上打了个平手,所以接下来反攻五原这一仗就极为重要了。

傅作义说:“今天不谈跟日军战力对比的问题,只说对敌情的掌握和部队间的配合。打包头那一仗,我认为咱们的情报做得不错,但配合出了问题。骑7师除破坏包头到归绥的铁路桥外,还担负着在包头外围阻击日军的任务,但怎么破坏完了路桥后就擅自脱离战场了?而且路桥破坏得也不彻底,这不应该是中央军的风格。”

骑兵师长叫门炳岳(保定陆军军官学校1期,河北东光人)。包头战后,傅作义直接给蒋介石发电报,寥寥几字:“门炳岳作战不力。”蒋得报后,立马把门撤职,召回重庆。从这点可以看出来,对傅作义,蒋介石是非常给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