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路(第3/5页)

哪怕最后失败的原因不在自己身上,而在合伙人刘备人等身上。因为一个经天纬地的人必须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人,必须是挽狂澜于既倒的人,做不到这一点,这个江湖注定就不是他的江湖。

所以,诸葛亮只能悲怆前行。他只能出发,不能回归。不能让终点再回到起点。在这个意义上说,诸葛亮是属于未来的人,属于十字架上的人,属于被命运绑架的那一类人。

离权力越远越安全

刘琦觉得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人还在,钱没了,而是人还在,安全没了。

他的安全就没了。因为继母看他的目光很阴险。刘琦认为,那是致命的危险,他的性命只在旦夕间却无人解救。

父亲永远是首鼠两端的父亲,不表态就是他的表态。所谓不掺和,不负责,不表态,父亲是这个时代里三“不”男人。所以刘琦只能求助于刘备。刘备置身事外,没有利害之忧,刚好可以出手。

但刘备却不想出手。不是他不仁慈,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不错,在刘表的家争中,他是置身事外的逍遥人,可他刘备一旦在刘琦的问题上表态或出手相助,那就不是置身事外了——他势必要在刘家错综复杂的家族利益纠纷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惹得一身骚。

所以刘备只能笑笑,用“此贤侄家事耳,奈何问我”之类的话语来打发刘琦。

刘琦却不依不饶。他迫切地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这根稻草不是刘备的话,他也希望有其他人可以替代。

替代人终于找到了,葛亮。这是刘备对刘琦不胜其烦之后做出的一个敷衍之举。同时刘备也打心眼里认为,诸葛亮出面比他出面来解决刘琦的问题,麻烦要少得多。

不过刘备没有想到,诸葛亮也和他一样,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状。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趋利避害,没有人会做无用功。

刘琦却不相信这一点。刘琦相信,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悲悯。至于这悲悯能不能释放出来,只取决于一条:不要危害到释放者的利益。

刘琦做到了这一点,对诸葛亮。

因为他把诸葛亮放到了一个“上不至天,下不至地”的境地,在骗诸葛亮登上一小楼之后,刘琦撤去了登楼的楼梯——这一招看上去有点狠,很有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但刘琦以为,人生中的很多事,不先找死,很难求生,更何况他带给诸葛亮的是安全感——小楼上两人说的任何话,都不可能进入第三者的耳朵里,所谓出君之口,入琦之耳,你诸葛先生可以赐教了。

诸葛亮果然就赐教了,在他体察到刘琦的良苦用心之后,也在自己的安全感得到充分保障之后。

诸葛亮说,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申生、重耳之事吗?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现如今黄祖已经死翘翘了,江夏没人守御,公子何不借此机会,请求屯兵守江夏,如此一来可以避祸了。

刘琦恍然大悟。在那一瞬间,他对辩证法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所谓远近关系、生死关系都是辩证统一的。人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像今天的小楼,就像以前和今后的所有日子,无不相生相克。生就在死亡的边缘,离权力越远,其实越安全。

刘表不置可否。

刘表永远的不置可否。在刘琦提出屯兵守江夏的请求之后,刘表的老婆当然是反对的。在刘表老婆看来,江夏重地,重兵防守之人必须是自己人,否则太不安全了。但是刘表老婆的反对无效,因为刘表不置可否。

这事实上是立场不同造成的观点不一。对刘表老婆来说,刘琦不是自己人;可对刘表来说,他和刘琦有血缘关系,是亲父子,再怎么有隔阂,那也是自己人之间的隔阂。

所以他不置可否。便再次请出刘备,希望他来终结自己的不置可否。刘备这一回决定表态。因为是受邀,不是主动出击。刘备对刘表说,大哥啊,江夏重地,不是一般人可以守的,必须公子自往。我看这样,东南之事,兄父子当之;西北之事,备愿当之。

这样的表态让刘表喜出望外——看来刘备还是那个仁慈的刘备啊,拒绝做荆州之主后,还愿意出手相助,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这是见荣耀就让见危险就上的大无畏精神!在那一刻刘表简直爱死刘备了,所以他立马同意了刘备的主张,让刘琦守江夏,刘备挡西北,自己应付东南。

一切似乎尽可掌握,刘表感觉自己的人生走到今天,不仅没什么破绽,还相当丰满,这让他陶醉不已。

有意外才动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