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弗洛伊德的渴望与恐惧(第4/6页)

我在弗洛伊德的房子里呆了两天,细细查看了他们的藏书。离开之前,我问他们还可以和谁谈谈弗洛伊德,于是得到了一小堆世界各地的弗洛伊德专家的电话号码——以防我在什么地方卡住了。当然,我随即就卡住了。

从我所搜集的资料来看,弗洛伊德一直坚信鼻反射神经官能症是真的,直到1895年三月的一天,他接待了一位名叫爱玛.艾凯斯坦的年轻女士。她患有歇斯底里症,这种病非常棘手——似乎诊断为鼻反射神经官能症很合适。他知道弗乐士在这一领域颇有专攻,所以喊他来会诊,两个医生都认为,应该给爱玛动个可卡因麻醉的小手术,取出她鼻子里的肿块。弗乐士做完手术后就回家了,两个人都以为这个病例到此为止,但是爱玛很快就开始出现严重的流鼻血现象。

两个星期后,她的鼻子里散发出一种腐臭的味道。显然是手术出了问题。弗洛伊德请来了另一位专家,这个人清理了爱玛上次手术部位附近的区域,发现她鼻子里有一小截线头。他拉了拉线头,结果发现后面还连着半米长的医用纱布。他接着把整截纱布扯了出来,结果却出了意外。弗洛伊德在给弗乐士的下一封信里讲述了这件事:

片刻之后血大量涌了出来。病人脸色变得苍白,眼睛鼓了出来,脉搏也没有了——这时异物取了出来,我明白了一切——随后我马上面对面看到了病人——我感觉恶心。给她包扎好伤口后,我飞奔到旁边的房间,喝了一瓶子水,感觉糟糕极了——

《弗洛伊德致弗乐士的全部信件》,1895年三月八日,马森(编),1985

他们给爱玛草草包扎了一下,但是她有一段时间还是很危险。六个星期后,弗洛伊德给弗乐士写信说她的鼻子再次流血,这次的情况非常严重,要不是包扎得非常迅速,她三十秒内就死了。这一对儿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他们自己明白。同代的一位专家写道,这件事对弗洛伊德的震动非常大,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相信鼻反射神经官能症的存在。弗洛伊德此前一直坚信爱玛的病根出在身体上——出在鼻子上。事实上,他现在意识到,这是心理病症。这是他向发现无意识领域走出的第一步。

这似乎合情合理:弗洛伊德的脑子里有可卡因,错误地在身体上寻找疾病的病源,以及可卡因在爱玛身上造成的可怕的错误。这可能让弗洛伊德意识到了什么。然而真的是这样吗?现在该是用上我的弗洛伊德专家的时候。

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彼得.斯威尔士。斯威尔士现在在弗洛伊德世界里有点传奇色彩。他是搞弗洛伊德研究的人中比较特立独行的年轻人,还是滚石乐队的前私人助理,被视为是有独立见解的人,他对傻瓜毫无耐心,还不时对那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人发起刻薄的攻击。他没有学位,也不是精神分析家,却一直令弗洛伊德研究学界怒不可遏,因为他总能发掘出“丢失的”关于弗洛伊德的材料来揭弗洛伊德的短(他还挖掘出弗乐士的一份声明,说弗洛伊德曾密谋要杀害他,还翻出了证据来证明弗洛伊德和玛莎的妹妹米妮有性关系,把弗洛伊德.弗乐士之间的关系搅成了一潭混水。)也许是因为这些颇有争议的理论和他无法容忍持不同意见者的缘故,他同其他人之间发生过多次争吵。在弗洛伊德档案馆,詹尼特.迈尔考姆对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弗洛伊德研究学界发生的明争暗斗有详细的描述,她提到,据了解斯威尔士曾写过一份长达45页的材料来谩骂他不喜欢的人。弗洛伊德博物馆也曾悄悄告诉我说他有一次给一个人寄去过一封血书。我拨了他的号码,做好准备见识一下他的火药味。

一点火药味都没有。斯威尔士原来是个安静的,乐于助人的家伙,尽管他承认说,弗洛伊德学术界有许多“梦游者”,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他非常高兴地给了我其他人的名字,告诉我说应该同他们谈谈弗洛伊德和可卡因。我听说过1981年《星期日泰晤士报》上刊登的一篇文章,里面用到了他的研究,于是问他值不值得一读。他对这篇文章有什么看法吗?似乎没有多少——“是他妈的失败之作”,他说。显然,他尚存些许昔日的魅力。

我们聊了半个小时,他向我解释了一些有关弗洛伊德的基本知识,建议我给其他学者打电话,一个星期后再找他,免得他忘了把一些相关的数字交给我。在此期间,我找到了《星期日泰晤士报》上的那篇文章。情况从这里开始变得非常令人费解。因为从《星期日泰晤士报》上看,爱玛根本就无关紧要。相反,他们引用了弗洛伊德另一个病人,伊玛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