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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官驿前,陈廷敬等落车下马。驿丞听得动静,出门打望。

刘景问:“官爷,我们可否在贵驿留宿一晚?”

驿丞问:“不知你们是哪方贵客?”

马明道:“我们是生意人。”

驿丞拱手道:“这是官驿,只留宿官差,生意人不敢留宿,对不住了。”

刘景说:“客栈都关门了,我们没地方可去啊。”

驿丞很为难的样子,说:“我实在没有办法。”

马明道:“我们没地方可住,官爷,您就请行个方便吧。”

大顺说:“我们照付银钱就是。”

任他们七嘴八舌,驿丞只是不肯通融。珍儿咝地抽出剑,朝剑上吹了口气,也不望人,只问:“你是驿丞吧?”

驿丞抬眼望了一下马背上这位白脸侠士,慌忙说:“在下正是。”

珍儿把剑往鞘里哐地送了进去,道:“你是驿丞就做得了主。我们进去吧,就住这里了。”

驿丞见这势头,不敢再多说,只得点头道:“好吧,各位请进吧。”

见珍儿这般做派,陈廷敬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陈廷敬回头问驿丞:“敢问驿丞如何称呼?”

驿丞道:“在下唤作向保!”

陈廷敬哦了一声,背着手进了驿站。驿站里没啥好吃的,都草草对付了,回房洗漱。陈廷敬让珍儿叫了刘景、马明过来,吩咐道:“我们出去走走。这盐行街是昆明去往京城的要道,铺面林立,应是十分热闹的地方,如今却如此冷清,必有蹊跷。”

陈廷敬领着珍儿、刘景、马明、大顺出了驿站,天已完全黑下来了。铺面前的灯笼都熄着,大顺说:“黑灯瞎火的,真不对劲儿!”

没有灯火,却反衬得月朗天青。陈廷敬不说话,往前随意走着。忽听不远处传来幽幽乐声。

刘景问:“这是吹的什么呀?从来没听见过。”

陈廷敬倾耳而听,道:“我也没听过,可能就是人们说的葫芦丝吧。”

循声而去,便到一个园子门前,却见园门关着。刘景刚想敲门,又怕惊着正在吹乐的人,试着轻轻一推,门居然开了。

陈廷敬犹豫片刻,轻手轻脚进了园子。月色下,但见庭树古奇,有亭翼然。亭内有人正低头吹着一样葫芦状的乐器,声音婉转幽细。陈廷敬停下脚步,正要好好欣赏,勐然间只听得刷的一声抽刀的声音,十几条汉子不知从哪儿一闪而上,围了过来。珍儿见状咝地抽出剑来,闪身跳到吹乐人前面,拿剑抵住他的脖子。那人并不惊慌,乐声却停了。

那人声音低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呀?”

陈廷敬忙说:“我们是外乡人,打北边来。听得先生吹的乐器,我未曾见识过,忍不住想进来看看,并非有意打扰先生。珍儿,快把剑拿开。”

那人道:“原来只为听葫芦丝啊!”

陈廷敬又道:“珍儿,快把剑拿开。”

珍儿喊道:“叫他们的人先退下。”

大顺道:“老爷,果然是葫芦丝哩,您猜对了。”

那人说:“如此说,还真是为听葫芦丝来的。你们都下去吧。”

家丁们收刀而下,珍儿也收了剑。那人站了起来,说:“我们这里民风蛮悍,做生意十分不易,家中定要有壮士看家护院。失礼了,失礼了。”

陈廷敬拱手道:“哪里哪里,原是我们打搅了!”

那人客气起来,道:“既然来了,各位请入座吧。看茶!”

陈廷敬坐下了,珍儿等都站在旁边。说话间有人倒茶上来,陈廷敬谢过了,道:“在下姓陈,来云南做茶叶、白药生意。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那人道:“在下阚望达,世代盐商,到我手上已传五世。”

陈廷敬道:“先生姓阚?原来是阚祯兆先生的本家。”

阚望达欠了欠身子,道:“阚老先生是云南名士,晚生只知其名,并无交往。”

陈廷敬说:“阚先生的人品学问,尤其是他的书法,可是名播京师。”

阚望达道:“晚生也仰慕阚先生,没想到他老人家的大名,你们北方人都知道。”

陈廷敬笑道:“阚先生被云贵总督、云南巡抚王继文大人尊为幕宾,天下人都知道啊。”

阚望达道:“据我所知,早在半年前,阚先生便辞身而去,退隐林泉了。”

陈廷敬惊问道:“原来这样?”

这时,阚家管家过来道:“大少爷,时候不早了,老夫人吩咐,您得歇着了。”

阚望达说:“我今日遇着贵客,想多聊几句。”

管家又说:“大少爷,老爷吩咐过,您不要同……”

阚望达打断管家的话,说:“知道了,你去吧。”

陈廷敬便道:“阚公子早些歇着吧,我们不打搅了。”

阚望达道:“不妨,且喝了茶再走。”

陈廷敬说:“我们今儿来时,天色还不算太晚。我本想赶早找几家店打听打听生意,却见店铺早早就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