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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出了这条思路后,燕青渐渐冷静下来,握住邝彪的手道,兄弟莫哭了,好汉流血不流泪。上苍有眼,留下了我燕青。童贯欠下的这笔血债,我必是要拿他的命、他的骨、他的血来还的!

邝彪瞪着血红的眼睛道,我邝彪忍辱负重留得这条命,就是为了办这件事。若能亲手结果童贯竖贼,邝彪死而无怨。我们今日便去汴京如何?

燕青关切地拍拍邝彪的肩膀道,兄弟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现在你的身体这般孱弱,如何办得了大事?你且在这里将息两日,养得精力旺盛些。我也做些筹备。三日后我们再动身。邝彪知自己的体力即刻跋涉确也难支,就依了燕青的安排。

燕青将邝彪在厢房里安置下,便开始做行动的准备。他将店铺里的一应事务向一个亲信管事做了交代,备足了外出所需的盘缠。对外只推说要与朋友去汴京看货。

经过三日休整,邝彪的体力恢复得不错。第四日的五更时分,燕青便与邝彪一起,怀揣着满腔的仇恨怒火,迎着熠熠闪动的启明星,登上了赴京复仇之旅。那店铺管事是燕青原在大名府的一个旧友,他看出来燕青这几日情绪异常,因见燕青不说,也未便多问,只是在心里犯着嘀咕,不知出了何事。

燕青、邝彪一路疾行抵达汴京时,已是方腊等被俘义军首领被处决之后的日子。这时京城尚处在欢庆胜利的余波中,朝野上下都感到大宋王朝现在的形势真是一片大好。只须再稍稍努把力,拿回燕云十六州,简直就可以说是固若金瓯,无一伤缺了。生活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代,真乃是无比幸福、无上荣光、无限自豪也。因此这时城防夜巡之类的戒备便都比较松懈。

燕青、邝彪进了城,于僻巷中找了个小客栈住下,略微歇了歇脚,就开始按照预定的计划去进行侦察活动。除去接受招安时的那次集体进城,邝彪这是头一回进汴京,对城里的方向道路等都需要从头熟悉。燕青虽对城里已可谓轻车熟路,但以往从未留意过童贯的住处何在,这也需要在动手前先打探清楚。

两个人在偌大的汴京城里东奔西走了几日,将该了解的情况皆不露声色地基本上了解到了。

原来童贯端的是财大气粗,在京都的府邸非止一座,城里城外都有。为着上朝方便,他经常居住的,是城东靠近皇宫较近的那座豪宅。自从南征班师以后,除非有皇上召见等特殊事情,童贯夜间一般很少外出。据说他近日又强霸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民家少女,就夜夜龟缩在那座豪宅里取乐。

由于童贯常年手握节钺,拥有招兵买马的便利条件,他还组建了一支完全是为其个人服务的私家卫队。这支卫队的兵力在万人以上,兵器装备较之朝廷的正规禁军有过之而无不及。童贯还给这支卫队起了一个很响亮的称号,曰胜捷军。所以从警卫力量上看,童府比蔡京、高俅的府邸更为森严。

了解到这些基本情况后,燕青、邝彪就去童贯常住的那处豪宅附近,对其周边的地形路径做了详细的侦察,弄清了所谓胜捷军的岗哨分布和守护范围。他们得知,胜捷军所担负的主要是府邸外围的警卫任务,没有命令不得擅入府园。而府园内的值更巡逻,乃是由童府的家丁来承担。

这就好办多了。

其实在燕青、邝彪眼里,那些什么胜捷军根本不在话下。

府邸里面的情况难以预先侦察,只能等摸进去以后再说。反正是只要进了府,便不愁找不到童贯的王八窝。

完成了侦察工作,两人闷在小客栈里长睡了一天,将精神头养得十足。他们在黄昏时起了身,揣上利刃暗器,寻一个饭铺吃得酒足饭饱,待到夜幕垂下,便撩开大步直奔童府,去实施那激动人心的复仇除奸行动。

这一夜恰逢薄云遮月天气,夜色笼罩下的万物皆是一派雾气朦胧,隔着十来步的距离,便模模糊糊、黑咕隆咚地什么也看不真切。这就给了燕青、邝彪以很大的便利。他们根据侦察到的情况,巧妙地避开了胜捷军岗哨的视线,施展飞檐走壁轻功,不费吹灰之力,便如鸿毛委地般悄然无声地跃进了童府的高大院墙。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童府的阔大气派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宋代富豪显贵们的住宅原本就有两个特点,一是追求奢华,二是崇尚园林化。当然这与皇帝的爱好有很大关系。据说当时权奸蔡京府邸之穷奢极侈程度,直堪与皇家宫阙媲美。

童贯亦是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头等大员,其宅第之规模是不稍逊于蔡京的。这时虽是月失楼台,雾迷津渡,但那嵯峨奇石、峥嵘假岳、妖娆藤萝、参天虬枝,依旧于绰约掩映间显示出万千气象,更是别具一种形容不出的神姿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