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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提前摸清了前沿阵地的布置情况,这一次,身披白布的方大明在风雪中行进得要比回来时顺利。

国民党军队和解放军阵地之间隔着一条枯水的河沟,当方大明来到沟边,正暗自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命时,不料脚踢到了地上的一个空罐头盒。“咣当”一声之后,十几米外响起了一声吆喝:“谁?站住!”话音一落,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枪声。

原来一个打盹的哨兵听到响声,知道又有逃兵,就朝响声处射击。听到枪声的方大明赶紧趴下,然后顺势滑向沟底。在沟底静待一段时间后,直到不再有任何声响,他才起身继续向解放军阵地跑去。

冬天的夜格外寂静,枪声能传出几里远。在解放军前沿阵地上,已经翘首以盼数日的杨云枫也听到了枪声。这一阵子,自从开展阵地政治宣传,每天都有国民党的士兵偷偷跑过来。他猜想,对方阵地有枪声,肯定又出现了逃兵。

半个钟头后,杨云枫果真等到了一个“逃兵”,这个“逃兵”正是方大明……

随后的几天,寒风呼啸,大雪纷纷,一天没有停歇。

国民党空军的给养空投,尝试了几次均无法进行后,被迫停止。二十万人马忍饥挨饿,杜聿明一个劲地往南京发电请求支援,国防部的回电很直接:“空军的董明德就在贵部,物资投放事宜请咨询他本人!”

杜聿明集团储备的后勤物资极为有限,士兵起初每天还能分到一点东西糊口。随着积雪越来越厚,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孔汉文是个明眼人,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事先藏匿了一批粮食和腊肉,到关键的时候拿了出来,专门保障指挥部的几位长官。为此,后勤处长龚方令对脑瓜活络的孔汉文大为赞赏,对其也更加器重,干脆派他专门负责杜聿明“前进指挥部”的后勤保障。

在“前进指挥部”出入得多了,孔汉文与里面的人慢慢也就熟悉了。有时几个人讨论事情时,便不再背着孔汉文。

这天,杜聿明开门凝望天空,外面仍飘着雪片,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他的眉心皱成了“川”字,望着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忧虑地说:“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这样下去,凶多吉少啊!”

“主任,有酒没有?”说话的是邱清泉。他今天过来开完会,没有急着赶回去。屋子里,杜聿明、邱清泉、董明德和舒参谋长几个人围着一个火盆。

“你的酒瘾又上来了?都快吃不上饭了,还想着喝酒呢。”杜聿明嘴里虽然这么说,可还是吩咐了下去,他知道此时也只有来点烧酒才能缓解胸中的苦闷与忧虑。

很快,孔汉文端着四个下酒小菜还拎着一瓶酒送了进来,舒参谋长说:“还是小孔有办法,这个时候竟能变出酒来。”

“唉,为了长官我就是豁出命也愿意。这是我昨天在后陈庄好不容易换回来的一瓶酒。”

给几个人斟好酒后,孔汉文退了出来。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做出的样子让人一看便知,他在侍应着,随时等候长官的招呼。

屋内所有人的讲话,字字句句都被孔汉文记在了心里。

“20日,委员长已经下了命令,让九十九、九十六、五十五、六十八军守备淮河,二十八军于浦口占领桥头堡,五十四、三十九军调江南归京沪卫戍总司令部指挥。启动了所谓的‘江防计划’。唉,如果江北的大部分地盘都丢了,只凭借长江天险来守护南京,我看也难啊,毕竟是唇亡齿寒啊。”说这话的是董明德。

“是啊,长江防线毕竟太长了,防不胜防啊!现在共军的力量在不断地壮大,和从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几百万部队同时渡江,我们有限的兵力一定会顾此失彼,上有九江、安庆、芜湖,下有镇江、江阴,任何一个地方被突破,都会造成全线崩溃。”这是杜聿明的声音。

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孔汉文听到长官们唉声叹气说的这些话,内心激动无比。

邱清泉低着头喝闷酒,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张狂,他脸色晦暗,萎靡不振,连吞数杯白酒后,沮丧地说:“我请人给算了一卦,前途堪忧啊!”

听到邱清泉的话,杜聿明大为不满:“你不要老是信那些东西,这样算来算去,还没怎么样呢就把自己的士气给消磨完了。”

董明德看着邱清泉,惊奇地问道:“你还真的信那些东西啊?”

杜聿明说:“他不是一般地信,是死心塌地地信。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刚在这里停驻时,有一天他过来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我当时还纳闷,邱副主任在转悠琢磨啥呢?不一会来了几个人,不由分说把院中间一棵树给锯倒了。我问为什么,他说,您是指挥部主任,住的院子中间不能有树。我问他什么原因,他说院子看起来像‘方框’,方框里有个木是什么字?是个‘困’啊!他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被困住,我替您提前清除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