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加里波利之战(第3/5页)

实际情况后来才清楚,澳新军团的登陆点不是原定目标登陆点格巴土丘。由于错误判断潮流,他们的实际登陆点比原登陆点向北移了整整1英里(约1.6公里)。新的登陆点的地理条件非常恶劣,就连土耳其人也不知道如何穿越。1.2万名澳新军团士兵在不到12小时的时间里全部登陆,先头部队开始向面前的山峰推进。不久,他们获得最佳的战利品:站在山峰上能俯视爱琴海,向东能监视达达尼尔海峡。如果他们再配上大炮,就能控制陆地和海水的所有目标。

就在澳新军团开始巩固战果的同时,穆斯塔法·凯末尔带着他的衣着褴褛的步兵营赶到了。他一手拿着罗盘,另一手拿着地图,在听到敌人登陆的消息后便强行军向登陆点疾奔。一看到敌人的部队,他立刻带领他的士兵占领山顶。他命令士兵卧倒,步枪上膛,传话让后面的部队迅速跟进。双方为朱努克山(Chunuk Bair)和萨瑞山(Sari Bair)展开了史诗般的战斗,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战况令人感到异常绝望,都是近距离短兵相接,士兵进行了肉搏,双方不断投入新兵力,发动一轮接着一轮的新进攻。凯末尔命令士兵发动一次新进攻,士兵都感到这次进攻之后恐怕难以活着回来,他迸发出一句话:“我没让你进攻。我让你去死。我们死后,其他部队和其他指挥官将继续进攻。”这句话是凯末尔传奇的核心。

土耳其人以极高的代价逐渐迫使澳新军团后撤,退回到登陆地点。那天晚上,澳新军团登陆作战指挥官没有意识到土耳其军队也处于崩溃的边缘,向上级报告登陆失败,请求登船离岸。

汉密尔顿在一阵极度痛苦之后,回复要求澳新军团必须坚守阵地,而且必须“挖、挖、挖”。

3天后,1.9万英国士兵对赫勒海角发动进攻,短暂占领过能俯览半岛的制高点。之后,他们被迫撤退,遭受了3000人的伤亡损失。5月26日,2.5万英国和法国士兵发动新的进攻,在遭受三分之一伤亡的损失的情况下,被迫撤退。澳大利亚人和新西兰人拥挤在后来被称为澳新军团小海湾的地方,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加里波利变成比失败还要恶劣的东西:一个像西线僵局一样的牢牢死锁的僵局。

就像欧洲战场一样,双方在击败敌人的无效反攻之后,往往发动同样无效的进攻。就像欧洲战场一样,士兵们的内心既害怕对方又敬重对方,既痛恨对方又羡慕对方。一名澳大利亚人记录了一次土耳其人的进攻:“他们从战壕里跳出来,发动了两次大型的进攻,每次都像潮水一样。这些土耳其人看上去相当高大,身体棒极了。他们向我们冲过来,高喊着‘阿拉’,吹着喇叭,吹着口哨,大声叫喊,就像学校的学生一样。他们越来越接近我们的最佳射击距离。这时传来射击的命令,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射击,数百人在我们的战壕前倒下。”一名下士记录了澳新湾的战斗,他并不十分羡慕土耳其人。“土耳其人经常发动夜间进攻,他们端着刺刀冲锋,战斗热情不高,伤亡十分严重。他们冲锋时口中喊着‘阿拉’。我们总是等着距离只有20步的时候再开枪。几次群射后,我们跳出战壕用刺刀杀死来不及逃跑的土耳其人。我运气不好,从来没有捉住一个活的。”

截至5月8日,英军和法军的伤亡达到2万人。后备部队已经用光,炮弹的库存也相当低了。不仅加里波利处于绝望之中,伦敦也弥漫着悲观情绪。汉密尔顿给基钦纳发电报说:“如果再给我两个师的兵力,我们能努力向前,实现胜利的愿望。否则,我们将陷入战壕战。”不是每个人都像汉密尔顿那样乐观。费希尔有不同的意见:“该死的达达尼尔海峡,那地方是我们的坟墓。”

背景:巨大的炮弹耗费量

在人们的记忆中,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机关枪的战争。最典型的战场画面非常恐怖,不怕死的步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顽强地爬出战壕,然后像麦秆一样被成片地扫倒,扫倒他们的武器是机关枪,机关枪射手能以令人钦佩的每秒钟10发子弹的工业化速度向战士索要生命。这个画面并不虚幻。从1914年的夏天到1918年的秋天,这个画面不断地重复出现。机关枪是战场上最重要的武器之一,是导致大量进攻不幸失败的主要原因,是让将军们最头痛的难题。

但是,大炮才是真正统治战场的武器。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大炮杀死的人比轻武器和空袭杀死的人要多,比其他任何武器杀死的人都要多,这种情况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大战的后期,大炮的优势被充分发挥,机关枪失去作用。没有大炮,步兵既不能在进攻中取胜,也无法在防守中不败。即使一支军队不理解机关枪的重要性,或者错误地使用了机关枪,这支军队仍然有生存的机会。但是,如果不会使用大炮,则是致命的错误。从大战一开始,双方对大炮的需求就是巨大的,而对炮弹的需求简直就是天文数字。那些不能提供足够炮弹的帝国,马上处于摇摇欲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