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虫(第2/11页)

然而,就在他快要大声尖叫的前一刻,突然的,一切都回来了。

没有冲击,甚至没有剧烈的震荡。电梯稳稳地停住了。我扶着墙壁,稳住了身体。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了。电子屏显示的数字是“23”。

没有坠落,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我的幻觉。就在这时,阿努身体往前一扑,大口吐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阿努呈现出这样的窘境。我从来没想到,一向乐观不羁的人,在真正的恐怖来临的时候,会产生这样巨大的反应。

我再次用脚踏实地踩住了地面,稳定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扶着阿努离开了电梯。

不知为何——我觉得似乎他是在故意躲着我——反正从那以后,见到阿努的时间就更少了。

二 失重

新闻很快就出来了,不是电梯的问题。

2018年9月8日,下午2点33分,佛州市清河区及其周边20公里的地区出现了一次完全失重。

由于是在电梯里,所以那时完全失重的情况,理所当然的被我们误以为是电梯的突然坠落。

这次失重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它几乎没有造成什么重大的损失。当然,除了给人们造成了一些心理恐慌之外,也发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故。十几辆在高架桥上行驶的车辆,当时正在上坡的阶段,失重发生后,它们以斜向上的速度径直的冲上了天空。好在当时这些车的车速都不快,几个司机趁早飘了出来,另外的则不知所措,狂踩刹车——当然没用。车辆在几秒钟之后从十几米高的空中掉了下来,3人受了重伤,所幸没有人死亡。在平地行驶的车辆也多多少少发生了些磕磕碰碰的事情,但事后由于大家都处于一种集体的迷乱状态,倒也没有产生什么纠纷。

失重结束之后,大家忍受着从空中掉下来的一些小碎屑,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人们多半是下意识的这样骂着:

“这鬼天气!”

“该死的,是地震了吗?”

“不太像啊……”

在度过一段意识的恍惚期之后,人们终于可以以一种理智的思维来对待这件事情了。可惜一般的科学理论对于这件事情很难有任何合理的解释。

事件发生后不久,各电视台便对科学界人士进行了采访,采访的有量子引力方面的学者,也有搞广义相对论的专家。他们中大部分都审慎地给出了“需要进一步观察和分析有关数据”的答案,有几个则大谈特谈引力子理论。一位研究统计物理的学者适时地站出来推销他的“引力其实是一种统计学效应”的新奇理论。

关于引力的讨论一时热烈起来,《Nature》和《Science》期刊都发了一系列关于引力的文章,最后甚至做了增刊。数十种不同的理论都声称可以解释这次的现象,它们彼此甚至掐起来了。可惜关于引力的实验实在是太困难,它们大多是通过一些数值计算的结果来支持自己的理论,这使一批计算物理学家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他们引入了很多巧妙的程序和算法进入这个领域,每种算法都声称自己是最贴近实际的,最精确而快速的算法。

总之,科学界的混乱一点也不比民间小。反而是民间的反应,虽然刚开始处于混乱和恐慌之中,但过了一阵子,就渐渐淡了下去。大家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上班、上课,周末带孩子去公园玩,生病的继续去医院看病,闯红灯的照闯不误,街边的摊贩还是一见城管就跑,买菜的大妈仍然为了一毛钱的优惠而和菜农争执半个小时。只是在偶尔闲暇的时候,人们回忆起这件事来,会打趣地问几句:“你小子当时肯定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这件事情本来就这么淡下去了,除了有一批科学家在佛州住了下来,到处采集数据。当然,也有一批外来的旅游者闻讯而来,想着能不能再体验一下失重的感觉。新闻上偶尔还会报道一下事件的最新消息——但自从三个重伤的司机从医院出院后,也没有什么新闻可以报道了。

阿努从那天回学校以后,就很少回家了。我以后几次周末回家,都没有见到他。当然,大学里关于此事的讨论也很多,各种社团也因此组织了一批辩论会。但是随着期末的临近,考试的氛围逐渐压倒了一切,抢占自习室的激情重新高涨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就像一个摆锤,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轻微的振荡了几次,很快的又回到了自己的平衡位置。

半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摆不是处于稳定平衡状态的单摆,而是一个混沌摆。

三 模型

我的导师叫高旭,从事的是传统的电磁场理论方面的研究。一个月之前,他突然成为了全国,甚至全世界科学家瞩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