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赫尔维蒂亚(第2/4页)

任为向窗外望去,清晨的圣伍德街头,人并不太多。晨曦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稍微显得有点冷清。那些路灯的样式,多半是陈年的古董铁艺,但看起来并不破败,反而有一种典雅。不过现在,在大多数路灯杆上,从上到下都挂着一排宣传板,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

“Vote Yes!

66.5%的老年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有一只狗或者猫在身边陪伴着他/她,而它们在法律上从未获得任何权利。”

“Vote Yes!

统计数据指出,仅有0.4%的狗和2.3%的猫主动离开他们的主人,而人类主动离开爱着自己的人的比例则达到100%。道德高尚却从未获得任何回报,这是动物的新定义吗?”

“Vote No!

尊重大自然的法律!”

“Vote No!

请想象,总有一天,某只边境牧羊犬会成为赫尔维蒂亚总统的候选人!”

“这是什么?”任为问。

“下个月5号有一个新的全民公投,几乎每个月都有全民公投。”常玉明说。

“为什么事情全民公投?”任为问。

“人和动物结婚的权利。”常玉明说。

“人和动物结婚?”任为想了想,“允许神父为人和动物举行婚礼吗?”他说,他脑子里出现莱昂纳德神父的样子,“迈克给明明戴上戒指的时候,他流泪了。我看到他的眼神,他有一颗孩子般的灵魂。”任为想起莱昂纳德神父的话。据任为所知,只有一小部分全仿真机器人才有哭的功能。这没什么用,还会提高成本。所以,除了个别搞噱头的产品,一般来说,机器人不会哭。但是,动物全都会哭,至少哺乳动物全都会哭。莱昂纳德神父看到哺乳动物的眼泪会怎么说呢?任为有点好奇,CryingRobots对于这次公投会是什么看法。

“关键不是婚礼,关键是对婚姻的法律保护。”常玉明说。

“关键是婚后财产,遗产。”吕青说。

“也不全是,人家赫尔维蒂亚人可比我们浪漫。比如,很多场所禁止宠物入内,但你总不能禁止法律上的配偶入内吧?”常玉明说。

“他们都疯了吗?”任为说。

“疯了?”吕青看着任为,好像他很奇怪,“你觉得疯子还少吗?”

“可是这个……”任为不知道说什么。

“你看那个。”常玉明又指了指窗外。

任为瞟了一眼,那是一块大牌子,比那根路灯杆上的其他牌子都大,很显眼。

“Vote Yes!

令人尊敬的格利高里教授和麻省理工已经证明,人爱上动物由基因决定,那些可怜的人没有选择。

不是为了动物,而是为了人类。”

“这是关键的论据。”常玉明说。

任为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那个,说什么总统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现在是结婚的权利,下一步就是完整的人权啊!有了完整的人权,别有用心的组织帮着弄一下,当然可以成为赫尔维蒂亚总统候选人啊!”常玉明说。

他们在酒店住下,简单整理了一下,就请常玉明带他们去找圣伍德警察局的费舍尔探长。宋局长跟费舍尔探长的上司通了气,请他们协助查找任明明。

费舍尔探长是个矮矮的胖子,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头顶相当秃,但感觉年龄并不老,估计也就四十多岁。任为伸出手去想和他握手的时候,忽然听到“嘟嘟嘟嘟”的响声。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回了伸出去的手。同时看到费舍尔探长举起双手,嘴里发出“哦”“哦”的两声。脸上则是一脸无奈的表情,好像被人捅了软肋一下。

“对不起,”费舍尔探长说,“这是我的SSI。”

任为和吕青愣愣地站在那里,常玉明则显得很自然。

“您?”常玉明试探地问。

“是啊!性骚扰,”费舍尔探长耸了耸肩,“在赫尔维蒂亚,不背两桩性骚扰的案子,都不好意思见人。”他顿了顿,又说,“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话,他是你们中国人。”

“是啊,是啊!”常玉明笑了笑,看来费舍尔探长很随和,没觉得被打探隐私,“那是SSI的防性骚扰功能。”他扭头对任为和吕青说,“在中国,SSI一般没有这个功能。可在赫尔维蒂亚,却都有这个功能。有些人会主动开启,有些人不会。但如果牵扯到性骚扰的案子里,那么就会被法官强制开启。”

“我又不是女人。”任为说。

“这和是不是女人可没关系。”常玉明说。

“任先生,您这么说涉嫌歧视。”费舍尔探长说。

任为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说看,”费舍尔探长说,“我只是在法医来之前动了尸体,想看看伤口,就被死者家属告了性骚扰。”

“什么,您是说尸体?”常玉明问。

“是的,他们说我性骚扰了尸体。”费舍尔探长又耸了耸肩,“不过没什么关系,这种案子每天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