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还如一梦中(第2/7页)

而赵长安则惊恐地意识到:马上,他又要犯下一个大错,一个他永世都无法弥补的大错了,他要杀死一个他本不该杀死,反而应该补偿的人!虽然,这个人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令他饱受冤屈和痛苦,还险些置他于死地。可即使这人该死,也不应由自己杀了他,也不应让他死在自己的手下!但这一剑的刺出他已无法控制,他沮丧绝望地看着,看着香棍疾向华南山的喉头刺去!

这时,二人眼前一花,一只手凌空疾伸过来,只一下就扣住了赵长安的手腕。为消解这一剑刺出的威力,这只手在扣住他手腕的同时,疾向前一带,赵长安只觉有人一托自己的腋下,他立刻飘飞起来,被一个人托举着,飞到了半空中,惊风般飞掠五丈。两人在快撞到寺庙院壁上时,这人左手一撑墙垛,双足力蹬,“轰!”长逾七丈、高达四丈余的整堵院墙便全因那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而垮塌了,这才消解了那第九剑的威力。然后,两人在腾起的漫天灰尘里缓缓转身,轻盈落下。望着这人温暖而动人的笑容,赵长安傻了,半晌,才口吃地道:“二……二哥,怎……么会是你?”

就在刚才性命攸关的一刹那,瘫倒地上.连一根小手指尖都不能抬起的宁致远忽长身而起,疾风般疾掠过来,扣住了赵长安的手腕,紧接着用极巧妙的身法、极高明的招数、极迅捷的反应,化解了他那惊世骇俗的一剑的威力。

赵长安再一看,华南山双手连挥,已解开了庭中所有人的穴道。游凡凤、马骅、丛景天等人笑嘻嘻地爬起身来,一边拍打着衣上的灰土,一边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或致意,或问好,或夸赞方才那一剑的高妙,或表达重逢故人的喜悦……

赵长安茫然至极,突觉天旋地转,身子往下一沉,幸得宁致远一把抱住了他:“先别忙着说话。”

半扶半抱地,众人将他撮弄进殿里躺下。马骅从怀中取出一摞仍热乎乎、香气扑鼻的葱花肉馅油饼递给赵长安,但他摇头不接。

“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眼前这一幕搅昏了头的还有一个人——晏荷影。她瞪着那远远立在殿门旁,正安详地望着殿内乱哄哄的情景的华南山,困惑不解。游凡凤笑了:“今夜这一切,本就是我们排练好了的一出戏。”

原来,七天前的湖州赛宝会上,一打听到赵长安的踪迹,游凡凤马上就飞鸽传书宁致远。游、晏二人找到赵长安的次日绝早,宁致远等人就赶到山脚下了。与游凡凤碰面后,得知赵长安颓废绝望,经过商议,众人赶快编了这出“戏”,还演练了好几遍,然后这才上山,为的是能让赵长安重新振作起来。

为了不让赵长安看出丝毫破绽,四海会的五位护会堂主,每人都给了华南山十年的功力,而宁致远是三十年。有了八十年的功力,功力早失的华南山这才能把众人打得落花流水,而破“月下折梅八式”的剑招,也是宁致远教给华南山的,为的是好让他胜得更合情合理。

宁致远微笑摇头:“唉!我足足花了三年工夫,日思夜想才琢磨出来这个破‘月下折梅八式’的法子,可今夜一看才知道,原来,折梅剑法的确是完美无缺的剑法,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没有法子可以破解它!”

晏荷影恨恨地看着微微笑着的华南山:“那……这个人,以前干的那些个‘好事’,莫非也是演戏?”

“这倒不是!”华南山缓步踱进殿来,“老衲从前做的那些恶事,都是真的!”这个假和尚,居然又自称起老衲来了!

“唉!”他目光沉痛,“老衲为了二十一年前那段根本不能怪殿下的往事,心里对他充满了仇恨。二十一年来,每时每刻我都在寻思着怎样报复他,因此隐姓埋名,假扮和尚。老衲不但恨他,恨皇帝,还把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恨上了!恨他们为何能活得那么自在、滋润、开心!老衲活不好,那别人就不能活得好!要伤心、痛苦、绝望,就大伙一块儿伤心、痛苦、绝望!”

四年前,皇帝召华南山进京,要求他再次助自己实施这个用传世玉章挑动中原武林人士自相残杀的毒计时,华南山几经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他恨游凡凤保护赵长安,就假托他的名义,让素与他交好的荆北大侠白云天护送那块象牙牌去富春江。白云天才一出发,华南山就把传世玉章在他身上的消息传扬了出去,好让江湖中人都去追杀他。

“起初,计谋实施得还算顺利,在雪姿堂,本来老衲是要把那块象牙牌说成真的传世玉章,再塞给四海会,好让全天下的人都去跟四海会拼个死活。可听晏姑娘说了她在那三个多月中的经历时,老衲立刻猜到,尹延年就是世子殿下!老衲当时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报复世子殿下,现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要不赶快抓住,那可真也太对不住自己了。于是老衲就改了主意,说那块传世玉章是假的,不消老衲再多说什么,大家自然会想,既然这块传世玉章是假的,那真的肯定就在尹延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