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曼的模特(第6/6页)

“魔鬼才知道它们吃什么,瑟伯,”他笑呵呵地说,“那些古老的隧道连接墓地、女巫巢穴和海岸。不过不管是什么,肯定都所剩无几了,因为它们发疯般地想逃出来。我猜大概是你的叫声惊扰了它们。在这些古老的地方,你最好小心为妙——我们的啮齿类朋友当然是个缺点,不过我有时候觉得它们对于烘托气氛和色彩也是个有益的补充。”

好了,艾略特,那天夜里的冒险到此结束。皮克曼许诺带我来看这个地方,上帝作证,他确实做到了。他领我走出仿佛乱麻的穷街陋巷,这次走的似乎是另一个方向,因为等我们看见路灯时,已经来到了一条有些眼熟的街道上,单调的成排建筑物是纷杂的公寓楼和古老的住宅。原来是宪章街,但我过于慌乱,没有记住我们是从哪儿拐上来的。时间太晚,高架轻轨停运了,我们经汉诺威街走回市区。这一段路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们从特里蒙街向北到灯塔街,我在欢乐街路口转弯,皮克曼在那里与我告别。我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

我为什么和他断绝来往?你别不耐烦。先让我打铃叫杯咖啡。另一种东西咱们已经喝够了,我需要换换花样。不——不是因为我在那里见到的画作;但我敢发誓,那些画足以让波士顿百分之九十的会馆和俱乐部取消他的成员资格,现在你应该不会对我远离地铁和地窖觉得奇怪了吧。真正的原因是我第二天早晨在大衣口袋里发现的东西。还记得吧?地窖里用图钉钉在那幅恐怖画作上的揉皱纸张。我以为是某个场景的照片,他打算用来充当那个怪物的背景。就在我伸手去抚平这张纸的时候,古怪的响动惊扰了我们,我在不经意间把它塞进了口袋。哎呀,咖啡来了——要是你够聪明,艾略特,就什么也别加。

对,这张纸就是我和皮克曼绝交的原因。理查德·厄普顿·皮克曼,我所知最伟大的艺术家——也是越过生死界限、跳进神话与疯狂之深渊的最污秽的灵魂。艾略特——老里德说得对,他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了。他或者诞生于怪异的阴影之地,或者找到办法打开了禁忌之门。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因为他已告失踪——返回他喜爱出没的诡异的黑暗世界去了。来,咱们先点上吊灯再说。

别让我解释甚至猜测我烧掉的那张纸。也别问我皮克曼急于称之为耗子来搪塞我、鼹鼠般乱刨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你要知道,有些秘密从古老的塞勒姆时代遗留至今,科顿·马瑟讲述过更离奇的事情。你知道皮克曼的作品是多么该诅咒地栩栩如生,我们都在猜测他究竟是怎么想到那些面孔的。

好吧——那张纸并不是什么背景照片,而正是他在可憎的画布上描绘的畸形怪物。它是他使用的模特,而背景活脱脱就是地下画室的墙壁。我向上帝发誓,艾略特,那是一张实物照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