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6/17页)
“你刚才说你看见路标了。”他说。
“哦,咱们开得那么快,只是一闪而过。再说,你原来不是来过吗?”
“十一年前!”
克鲁利把地图扔到后座,再次发动引擎。
“也许应该找个人问问。”亚茨拉菲尔说。
“哦,对。”克鲁利说,“我们可以停下来,跟遇到的头一个沿这条小……这条车辙散步的仲夏夜行人打听,是吧?”
他一挂挡,汽车怒吼着驶上山毛榉林间的小路。
“这地方有点奇怪。”亚茨拉菲尔说,“你感觉不到吗?”
“什么?”
“暂时开慢点。”
宾利车放慢了速度。
“奇怪。”天使嘟囔道,“我老是感觉到转瞬即逝的,呃……”
他抬起手按住太阳穴。
“什么?什么?”克鲁利说。
亚茨拉菲尔盯着他。
“爱。”天使说,“有人特别爱这地方。”
“抱歉,我没听清?”
“这里似乎有种强烈的爱意。我没法解释得更清楚了。特别是跟你。”
“你是说好像……”克鲁利开口道。
先是“嗖”的一声,然后是“啊”的一声,最后是“咣”的一声。车子停住了。
亚茨拉菲尔眨眨眼,放下双手,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
“你撞到什么人了。”他说。
“我没有。”克鲁利说,“是什么人撞到我了。”
他们走下车。宾利车后方的道路上躺着一辆自行车,它的前轮扭成了不可思议的默比乌斯圈形,后轮转了一阵,最终丧气地停了下来。
亚茨拉菲尔说:“要有光。”于是小路上就有了苍白的蓝光。
一个声音从他们旁边的沟里传了出来。“我的天,你是怎么弄的?”
光芒消失了。
“弄什么?”亚茨拉菲尔内疚地说。
“啊。”那个声音晕晕乎乎地说,“我想我是撞到头了……”
宾利车充满光泽的表面有一道长长的划痕,保险杠也凹了进去。克鲁利瞪了它们一眼。凹痕恢复原状,划痕消失无踪。
“起来吧,小姑娘。”天使说着把安娜丝玛从羊齿草间拉了起来。“没骨折。”这是个声明,而非愿望。本有一道小小的骨裂,但亚茨拉菲尔无法抵御任何行善的机会。
“你们没开灯。”女孩说。
“你也没开。”克鲁利内疚地说,“彼此彼此。”
“在研究天文学,是吗?”亚茨拉菲尔说着把自行车扶起来。前车筐里的各种零碎撒了一地。天使指了指摔坏的经纬仪。
“不。”安娜丝玛说,“我是说,对。看看你对这辆老马车干了什么。”
“抱歉,你说什么?”亚茨拉菲尔说。
“我的自行车。它都弯成了……”
“这些老物件,复原能力超强。”天使高兴地把车还给女孩。前轮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圆得好像地狱九环中的一环。
安娜丝玛盯着它。
“哦,既然一切都搞定了。”克鲁利说,“也许我们都应该上路。呃,你不会刚巧知道去下塔德菲尔德的路吧?”
安娜丝玛还盯着那辆自行车。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出门时,车上没有装着整套修理工具的小鞍袋。
“就在山下。”她说,“这是我的车,对吗?”
“哦,当然。”亚茨拉菲尔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做过头了。
“但我确定老马车上从来没有打气筒。”
天使又显出内疚的神色。
“但正好有个放气筒的地方。”他无助地说,“两个小挂钩。”
“就在山下,你是说?”克鲁利捅捅天使。
“我想我肯定是撞到了头。”女孩说。
“当然,我们很乐意带你一程。”克鲁利说,“可惜没有放自行车的地方。”
“除了行李架。”亚茨拉菲尔说。
“宾利车没有……哦,啊。”
天使把车筐里散落的东西都扔到后座,将头晕脑涨的女孩也扶了进去。
“见人有难。”他对克鲁利说,“一个人不能袖手旁观。”
“你这人不能。我这人可以。咱们还有事要做,记得吗?”克鲁利瞪着崭新的行李架。那上面有格子呢绑绳。
自行车自己飞上去,牢牢绑好。克鲁利坐进驾驶席。
“你住哪儿,亲爱的小姐?”亚茨拉菲尔柔声问道。
“我的车也没灯。哦,有过,但是那种要放两节电池的,而且还会发霉,所以我给卸了。”安娜丝玛说,她看了一眼克鲁利,“知道吗,我有一把面包刀,放在……某个地方。”
亚茨拉菲尔被话语间的暗示吓了一跳。
“小姐,我向你保证……”
克鲁利点亮车灯。他不需要光亮,但车灯可以让路上其他行人放松一些。他发动汽车,稳稳向山下驶去。这条路穿行在树林之间,开了几百码后,来到一个中型村镇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