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夷川家的继承人(第6/23页)

“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停止无谓的争斗!同是狸猫,共同生存下去吧!”

大哥向吴一郎伸出手。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大哥从未像此时此刻看起来这般高大伟岸。

面对这般无懈可击的伟岸风貌,母亲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幺弟不禁连连发出感叹,二哥在我肩膀上激动得直抖。至于南禅寺玉澜,一副如痴如醉的表情,简直被大哥迷得灵魂出窍。

夷川吴一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紧紧握住大哥的手。

就像在等待这一刻一般,从下鸭神社的门楼方向吹来一阵轻风。落叶乱舞的纠之森,如从水底浮出水面一般充满光明。

太阳探出云层,向这一历史性的和解瞬间投下了灿烂的光芒。

下鸭家与夷川家历史性的和解过去数日后。

我被萧瑟的秋风吹着走过葵桥,穿过出町商店街。深秋的白昼越来越短,一晃一天就过去了。

来到红玉老师的公寓外,我吓了一跳。半开的门透出明亮的光,里面传来热闹的声响,一点也不像老师原来那个死气沉沉的住所。

“下鸭矢三郎,前来拜见。”

我将买来的东西放在厨房,走进里面的四叠半斗室一探究竟。

红玉老师上身围了块布,像个晴天娃娃一样坐在被炉桌前。弁天在他头上挥舞着大剪刀,发出镰刀除草般咔嚓咔嚓的声音,修剪着老师随意生长的白发。红玉老师的这一头钢丝白发远近闻名,发质硬到让理发师欲哭无泪。狸猫要帮他剪头发,估计要花一整天。

看到我,弁天粲然一笑,那样子就像个田间务农的乡野女孩。

“矢三郎来啦。”

“弁天大人。您竟然在帮老师剪头发,真有干劲啊。”

“呵呵,为师父尽点孝心呀。你要不要也一起剪个毛?”

弁天说着露出恶魔般的笑容,将老师头顶上的剪刀摆弄得咔嚓咔嚓响。如果让弁天剪,按照她的喜好估计得把我屁股上的毛剪秃了。我俯首严词谢绝,弁天嘟囔了声“那算了”,继续折腾老师的头发。

我走进厨房收拾东西,看到一瓶红玉波特酒,礼签上写着“夷川吴一郎”。

“吴一郎来过了?”我问道。

“他说久疏问候,来向恩师赔礼。”

“他还真是个重礼仪的狸猫啊……”

“以前只觉得他是个满身沉香臭的爱哭鬼,如今看来是长点骨气回来了。我听吴一郎说,夷川家跟下鸭家和解了?”

“……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我嘟囔道。

“和和睦睦岂不美哉。”弁天挥舞着大剪刀像哼着小曲似的说道。

“说得没错!”红玉老师随声附和。

不久,弁天说了声“剪好了”把剪刀一扔,拂了拂手。面对如此高深难以理解的发型,红玉老师笑着表示很满意。

我打开吸尘器打扫四叠半房间,弁天就座在窗框上,将粘在手臂上的“钢毛”吹出窗外。今晚的弁天,穿着足以蛊惑众生的妖艳漆黑晚礼服,一身像是要去参加高级晚宴的打扮。顶着刺拉拉头发的红玉老师钻在被炉里,一边出神地望着弁天,一边像个刺猬老妖一样,咯嘣咯嘣地啃着碳酸煎饼。这碳酸煎饼是前几天弁天从有马带回来的,老师把它当作无与伦比的美味一般细细品尝,一块都不肯分给我。

我打扫完毕也钻进被炉里。弁天转过头来问道:“矢三郎,星期五俱乐部的火锅准备得怎么样了?”

“您就瞧着吧,我一定会准备妥当。”

“要抓狸猫的话,我可以帮你哦。”

“不用不用,一切就交给我吧。”

“呵呵,万一抓不到,你还可以自己跳进锅里,多简单啊。”

红玉老师一脸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火锅?”弁天就像讲什么秘密一样悄声对他说:“狸猫火锅!矢三郎也加入星期五俱乐部了。”

老师盯着我上下打量,“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也是傻瓜的血脉使然吧。”

“……傻瓜果然无可救药,真受不了你。”

我默默为老师斟上红玉波特酒。

弁天轻盈地从窗框上起身,在美丽的肩膀上披上如仙女羽衣般的披肩,“那么师父,今晚我就先告辞了。”

“天不是才刚黑嘛,别说令人寂寞的话。”

面对老师的苦苦哀求,弁天只是无言地对他笑了笑。她弯腰看向被炉上的镜子,捋了捋绾起的黑发,像看别人的脸一样侧目盯着镜中的自己,说道:“今晚,我要在清水寺跟人幽会。”轻描淡写地丢出颗炸弹。

“幽会!”红玉老师抓着酒杯,手直哆嗦,“跟谁?”

“我要是说出来,师父一定会生气的。”

“难道,是那家伙?是那家伙吗?”

“您可千万别吃醋哦。”

弁天留下一抹神秘的微笑,整理好披肩翩然出了公寓。